从那具皮囊中钻出的杜乘锋,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只因为,他在那片意志与精神交织的血腥杀场上,实在是杀了太久太久了。从第一个彻底泯灭,不再复生的草原甲士煞气开始,直到最后一个,也就是那個拎着霸王大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作为结束,将那些与他为敌的煞气人形彻底杀光,天知道他到底花了多久。
好在,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是过于漫长的过程,长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计算,长到连那庞大巨人,又或者说南陈太祖的记忆都远远不如——毕竟那南陈太祖就算活的再长,也不过比那柄厚重大刀多个几十年,但眼下杜乘锋,却是实打实的杀了这么久。
与那些体会来的经历不同,这是他亲手做下的事情,是他亲手砍出来的战绩。
当他所做出来的事情,远超出那些体会过来的记忆时,那些原本几乎要让他分裂的,那些漫长而繁杂的记忆,便也逐渐被他的经历所覆盖,被他的意志所统一。
“承受另一段记忆,也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杜乘锋不禁苦笑。
曾经的他一度以为,这是他的特殊能力,他可以用磨刀的方式,以兵刃作为媒介,毫无顾忌的体验其他人的整段人生,甚至将那些需要多少年勤学苦练才能总结出来的经验与技能也拿来取用。
可是这一切,真的是毫无代价吗?
当他取用那些经验与技能的时候,当他体验其他人的整段人生时,那些人残留的意志,也在影响着他自己。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察觉的,在这份潜移默化之下,在这份日复一日的熏陶之下,他终于还是走到了今天,终于还是从一个只想过日子的太平人,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好在,他终于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也做到了,用自己的意志,覆盖掉那些记忆本身。
而那些曾经残留在他脑海中的,那些煞气中所蕴含的记忆,也终于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力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所以你还想说点什么吗?”
已然被涤荡一空的战场上,杜乘锋扛着大刀,提剑斜指着地上那个拎着大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
“不要再说你就是我这种废话了,你如果真的是我,我早就被你打出脑浆了……我们之间还是不一样的,因为想法不一样,所以做事风格就不一样,做事的风格不一样,收获和结果也就完全不一样。”
说到这里,杜乘锋的剑尖已经点上了对方的喉咙。
“不过你也是很有韧性的,我要是你的话,那些煞气人形被灭掉一半,我恐怕就要跑路了,但是你还是跟我打到了最后,哪怕现在已经只剩下你一个……起码作为一个对手,你很值得尊敬。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疯子……疯子!”
地面上,抓着大戟的身影咬牙切齿,但即便它如何拼命抡起臂膀,那杆如臂指使的大戟也没办法再一次挥起来了。
只因为这时的杜乘锋,正踩在它的腕子上。
它本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血腥尝试之后,完成了意识转移技术的它,已经足够疯狂,可眼下它却见识到了另一种,它完全无法言喻的恐怖——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才会一刀一刀的与那些煞气人形拼杀,直到那数不清的煞气人形,连再次显现出形体都做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疯狂,才能支撑这场漫无边际,甚至看不到尽头的杀戮?
有件事它说的是实话,那就是在现实中与它战斗的那两个敌人确实太弱了,它用在现实方面的精力实际上只有不到一成,但用在这边的精力,却已经足有九成。
但这仍旧无济于事,它所面对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刚硬。
就像抵在喉咙之上的,坚硬剑锋一般。
坚硬的剑锋轻而易举的刺穿了它的喉咙。
“哎,你就不能多学点有用的打法吗?”
杜乘锋不禁连连摇头。
或许是终于在这漫长的杀戮中恢复了自我,又或者是因为这机械化的杀戮实在是过于无聊,他的话也就跟着多了起来——不过这些话也不能说完全没用就是了,至少这些垃圾话能够有效的干扰敌人的思路,甚至影响敌人的情绪。
就像现在这样,在听到他那份不带脏字的嘲讽过后,那再一次显化而出的,持着大戟的身影,又一次冲了过来。
“哎,你又急。”
杜乘锋叹息一声,提刀架住大戟。
另一只手的长剑,却已然刺了出去。
长兵对短兵,本来应该是占尽优势的,只要对方依靠大戟的长度来进行压制,就能把杜乘锋打得颇为狼狈,杜乘锋自己也是用过戟的,他甚至都做好了苦战的准备——结果那个持戟人却硬是对着他冲过来了,这直接给了他对冲近身的机会。
“所以我们都打了这么久了,你就真的一点都学不到吗?”
一剑捅穿对方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