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最多持续战斗一刻钟,便已经会疲惫不堪。
毕竟战斗不是运动,稍有不慎就会死亡,战斗需要极度的专注,乃至于对于身体的极度运用,普通人能断断续续撑下一刻钟,便已经是极限了,也就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强者能够打得更长久一些,但这个长久也终究有限。
说到底,真正的战斗,其实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刀锋掠过,你死我活,将全部的精神与意志,全部的技巧与经验,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才能够催生出那份足以杀生害命的威能。
可现在,邓州城中的战斗,已经打了足足两个时辰。
每個呼吸都是极致的杀意,每个瞬间都是终结与死亡,若是换作寻常高手过来,哪怕是煞气外放,恐怕也会在分秒之内,横尸当场。
然而,就是在这种漫天纷飞的恐怖招式之下,那两道身影,却如鱼得水。
那游走在利刃之间的步伐是如此的灵动,毕竟稍有不慎就会皮开肉绽,刺目的腥红与利刃的辉光交相辉映,一时间竟舞成一团艳丽的光轮。
“了不起……”
眼看得挂在胸前的左臂之上,数道伤口已然深可见骨,杜乘锋不由得感叹出声。
“你居然还能继续。”
“……你怎么还不死?”
周身数处肌肉和筋膜都已经撕裂的殷人武昭,只能算勉强还控制着这具身躯。
“为什么还不死?你怎么还不死?”
“因为还不能死。”
炽焰大刀再一次挥起,杜乘锋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是了,他还不能死。虽说孑然一身的他,生死其实没什么所谓,而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之后,他对于生死的观念也早已与之前迥异——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战死沙场早已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只要战斗就总会死人,只要持续战斗下去,就算是他,也总会迎来死亡的那一天。
若是不想死的话,他干脆不过来就好了,只需要夹着尾巴像个兔子一样藏起来,过完剩下的下半辈子就好了。
但他还是来了,他还是选择了战斗。
是为了复仇吗?为了报复李木匠被袭击的仇怨?或许是可以用这个当理由,但他自己心里却清楚根本不是这回事——在他来之前,他还不知道殷人武昭就是袭击李木匠的凶手,这中间自然不存在什么复仇可言。
那么,是为了除害?还是说为了让这个曾经敌对过的敌人入土?
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
当然,现在的话,就真的都不是了。
殷人武昭的疑惑,他其实知道,毕竟就连他自己,在看到那支长棍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要知道李木匠可是他亲手救活的,是他亲自用了殷人的手段,操弄了那份信念的力量,从而让本该已经身死的李木匠硬是活了过来。
然而在那柄长棍打在肩头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李木匠的意志。
那柄凶煞兵刃是李木匠,木头人也是李木匠,那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李木匠?
杜乘锋也很疑惑,他也不知道。
不过眼下的他,也不需要知道。
毕竟战斗,是如此的快乐。
“原来,这才是我。”
这一刻,杜乘锋对自己的认知,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的确,曾经的他想要的只是安宁的生活,想要的只是有个小院子就好,到时候养一条狗,或者养两只猫,也可以在院子里种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而在逐渐走上这条路之后,他会渴望战斗,他会想要与强敌交手,他会明知前方有危险,却主动走上去与危险抗争。
在以前的他看来,这两条路是南辕北辙的,安宁和危险不可能并存,这两种生活不可能同时存在,不管他选择哪一种,他都会远离另一个。
可现在的话,他却已经明白了。
这两种生活之间,不存在任何冲突。
他完全可以享受平静生活带来的安宁,也可以勇敢的去面对那些未知惊涛骇浪,就像粗茶淡饭和大鱼大肉,谁说这两种不能同时被端上餐桌?
所以,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也不需要去否定什么。
只需要尽情的享受就好,享受这份稀缺的欢愉。
“轰——”
炽烈火刃与绘着玄鸟的灰黑大刀砍在了一起,战得昏天黑地,无锋之剑与黄铜法剑,也和那些漫天飞舞的钢铁之羽绞在一处,杀得难解难分,伸缩短矛如同毒蛇一般从地里蹿出,却被那杆染血长棍精准拨开,但杜乘锋仅剩的右拳,也已然猛地砸在了那持棍的手上。
“嘭!”
重拳砸下,殷人武昭登时便被打碎三根手指,那柄长棍更是已经完全握持不住,跌落在地。
但殷人武昭也没有捞起长棍的意思了,而是同样对着近在咫尺的杜乘锋,抡起了拳头。
“来!”
嘭!
双方的拳头,分别打在了双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