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终于看清嫁家的零点面目,后悔与冯二老爷闹和离。
好歹陈家讲规矩,不论有几分真心,照着规矩办事,也总会给她一个容身之处,一日三餐也少不她的一份。
更重要的是亲生儿子在跟前儿,过个一年半载娶个儿媳进门,她也是当婆婆的主儿了。
老太婆愿意摆谱便让她摆好了,满打满算她还能活几年?二十多年都熬过来了,再熬几年,等老太婆一死,大夫人是个病秧子,一年有大半年躺在床上,冯家还不是由她说的算?
如今却成了只能依附娘家,否则便无处可去的可怜虫。
二夫人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股急火病倒在床。
陈宝葆听说二夫人病了,假腥腥到她床前认错,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有了银子便将二夫人的东西赎回来物归原主。
却提都不提帮二夫人请大夫的事,倒是话里话外套问她手里还有多少私房银子。
二夫人出嫁是,老爷子还在世,开着书院,家境也很殷实,又爱面子,不想被人看轻了去,所以二夫人的嫁妆逄得上丰厚。
但再丰厚的嫁妆也架不住她这么多年私下里贴补娘家,早已所剩无几。
看清娘家半非真心待她,二夫人自然不会傻到把最后一点老底都掏出来,只说出嫁时带到冯家的两千两银子都用完了,还有几十两打算给自己做棺材本,不到闭眼那天是不会动的。
陈宝葆见套不出银子,也不往二夫人跟前儿来了,老太太也不来。二夫人身边只有一个心腹婆子陪着,看她病得不成样子,私下溜出去请了位大夫过来。
大夫替二夫人把过脉,只说是急火攻心,抓了两副汤药,吃了病情稍退。
二夫人又在房里躺了好几天,总算大致痊愈了,只是添了个心悸的毛病,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像老了十几岁。
方成向谢流筝禀报陈宝葆的情况,顺带将二夫人生病的事也提了两句。
谢流筝冷笑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生出这些幺蛾子,活该她自作自受。”
方成不敢随意评价别人,低声请示谢流筝,“大小姐的意思是?”
二夫人几次坑害谢流筝,陈宝葆差点毁了她清白,这秀深仇大恨,岂会轻易原谅?
谢流筝漫声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要陈家在扬州无有立足之地。”
方成应声退出,春怜捧上一碗银耳燕窝粥,细声细气道,“夫人说大小姐春秋交季时容易犯咳疾,今日进一碗燕窝最是滋阴养气,大小姐快趁热吃吧。”
谢流筝接过小碗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吃完,秋月立时送上淡茶请她漱口。
“夫人那边可有消息回来?”
“昨日夫人打发人来说,还要在厂里忙些日子,让大小姐不必担心,之后便没有再派人回来。”秋月边回话,边收去空碗。
谢流筝微微沉吟,“我这两天眼皮子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你们两个陪我去厂里给母亲请个安吧。”
也不是说谢流筝多信这些,只是丝绸厂不过隔着几条街,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走一趟只当让自己安心,并不费多少功夫。
谢香玉见到谢流筝自然高兴,却也有几分意外,“正下着雨,你怎么过来了。”
“只是一点小雨,不当什么。”谢流筝扶住谢香玉的手,笑着撒娇,“女儿想娘了,别说下雨,便是下刀子也得来向您请个安。”
这话谢香玉爱听,含笑捏了捏谢流筝的脸,“你呀,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女儿说的是实话,哪里油嘴滑舌了。”谢流筝哄着谢香玉笑了一回,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妥,心里踏实不少,眼皮子好像也不跳了。
不敢打扰谢香玉太多时间,便起身回去。
走到大门附近,差点与一个搬运丝线的婆子撞到一块,秋月连忙扶住谢流筝,轻斥那婆子。“怎么走路的,也不知道看着点,冲撞了大小姐你赔得起吗?”
那婆子听到“大小姐”三个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不住道歉。
谢流筝瞪了秋月一眼,“不过是点小事,何必大惊小怪,吓到别人多不好。”
亲自伸手去扶那婆子,那婆子却低着头左躲右闪,只是不肯起来。
谢流筝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来,沉声道:“你是何人?”
“我只是个孤老婆子,做些杂活换口饭吃。”婆子吭吭哧哧答道,一副诚惶诚恐不敢见人的样子,“方才不留神冲撞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开恩,不要赶我走。”
谢流筝笑了。
“秦婉,你以为你故意压着嗓子说话,我便认不出你的声音了?”
谢流筝对前世的仇人个个恨之入骨,便是化成灰也认得出来。
秋月听到“秦婉”这个名字,连忙拦在谢流筝面前,生怕秦婉不怀好意伤到谢流筝。
秦婉却只是抬起头来,一脸苦笑,“我只是想挣口吃的,大小姐不愿留我,我离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