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侯府,老夫人站在绿蕊院中,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朝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一天一夜,叶彭安一直没出来。
老夫人走到门前,略略提高了声音唤道:“彭安,开开门,母亲有话与你说。”
仍旧没动静。老夫人又朝刘嬷嬷点点头。
刘嬷嬷示意身旁下人。下人上前,“呯!”撞开门。屋内光线昏暗,叶彭安背对门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彭安!”老夫人又唤了声。
叶彭安仍旧没动。
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屋,看见叶彭安身前桌上摆着一套长裙,是绿蕊常穿的翠绿长裙。长裙摊在桌上,十分平整,顺滑的无一丝褶皱,好像被人不停摩挲过。
老夫人轻轻叹了声,“唉……彭安,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叶彭安没说话,眼珠动了动。
“母亲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不能总这样。自小到大,你想做什么,母亲都顺着你,你再这样下去,是想让母亲心疼死吗?”老夫人说着掉下泪来。
叶彭安终于转过头。老夫人一喜,忙问:“彭安,你怎么样?”
叶彭安神情木然摇了摇头,“母亲,儿子饿了。”
老夫人止住眼泪,连声道:“好,好,母亲这就叫人送吃的来。”老夫人放下心,叶彭安肯吃东西就好。
饭菜送来,叶彭安拿起筷,狼吞虎咽,很快将盘子里东西一扫而光。
“慢点,慢点,不够还有。”老夫人心疼地轻抚叶彭安后背。
叶彭安吃完放下碗筷,抹了抹嘴,“母亲,您回吧,儿子要睡了。”说完起身和衣躺到绿蕊床上,面朝里不再说话。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早已问过,绿蕊的确是服毒自尽,与姜薇无关。她无法责罚姜薇。
老夫人又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叶彭安,站起身,拄着拐杖慢慢离开屋子。
屋门关上,叶彭安睁开眼,眼泪滑出眼角,打湿软枕。叶彭安拉过被子蒙住头,被褥里传出低低抽噎声。
傍晚,京城忽然下起大雨,昏黄的天空阴沉沉的。大雨并未送来清凉,屋内反而更加闷热。
叶知瑾坐在屋内一动不动看着窗外滂沱大雨。从花园回来,她一直心神不宁。
“啪!”闪电划破天空,照得窗外亮如白昼,急雨打响窗棂。冬儿忙关上窗。
叶知瑾收回目光,看见春儿提了食盒走进屋。春儿摆好饭菜,叶知瑾端起碗。饭菜一如既往,叶知瑾却无甚味口。
大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屋檐下水珠“嘀嘀嗒嗒”成串滴落。
叶知瑾草草用罢晚膳,早早梳洗躺上床。叶知瑾睡不着,叫来冬儿在床边陪她。
后半夜,叶知瑾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传来一声响雷震耳欲聋。叶知瑾被惊醒,睁开眼看见冬儿趴在床边。
“咚,咚,”大雨里,后窗被轻轻敲响,声音不甚清楚。“咚,咚,”窗户又响了两声。
叶知瑾推醒冬儿,“冬儿,去开窗。”
冬儿忙走到窗前打开窗,叶知瑾也披衣下床走到窗前。疾雨飘进屋里,打湿一小块地面。
罗臾身披蓑衣站在窗外,“叶小姐,金羽院出事了。”罗臾道。
“轰!”又一声响雷在度芳院上空炸响。
叶知瑾心里微微一颤,“出了什么事?”
“叶彭安杀了姜薇。”罗臾简短道。
叶知瑾一惊,叶彭安杀了姜薇?从花园回来后,她一直心神不宁,果然出事了。
屋檐下,裴衡身披蓑衣站在罗臾身旁,看着身前落下的雨点小声道:“侯府很久没出事了,一出就是大事。”
罗臾看着大雨没说话。
裴衡轻轻吐出口气,“我刚才还奇怪,谁半夜提灯在雨里行走,跟过去才看清是叶彭安。”
罗臾仍未说话。
“我以为叶彭安去找姜薇理论,正打算离开,谁知却听到姜薇惨叫声。我从窗缝里看见姜薇胸口插了柄匕首,叶彭安满手是血站在姜薇对面。姜薇挣扎了几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裴衡接着道。
“叶彭安跑了?”罗臾终于开口。
“没有,叶彭安在姜薇尸体前站了会儿,坐到一旁椅子上再也没动。”
金羽院,姜薇屋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打湿佩婵衣裳。佩婵哆哆嗦嗦伸出手,推开屋门。
刚刚姜薇屋里隐约传来动静,佩婵想来看看。她是姜薇贴身大丫鬟,姜薇有事,她必须过来。
“吱呀!”一声,佩婵轻轻推开屋门。屋内光线昏暗,桌上燃着一枝蜡烛。风一吹,烛火摇摇晃晃,透出几分可怖。
“夫人……”佩婵有些害怕,站在门外轻轻唤了声。
没有动静,佩婵小心翼翼走进屋。刚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姜薇胸口插着柄匕首倒在地上,身下血还在流淌。而叶彭安在一旁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姜薇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