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那小二就抱着坛酒从后头出来了。
他也不着急开去酒坛上的泥封,只先放在桌角,自去拿早摆在一旁酒壶,给李训同卫承彦两人倒了个满,陪笑道:“此处行路不便,不好去城中买好酒,都是乡野自酿浊酒。”
口中说着,把那两个酒碗往李、卫面前又推近了些,道:“这酒味道寻常,还发酸,两位先尝一点子,看吃不吃得惯。”
说完,就站在一边等着招呼。
李训端起酒碗,却不着急喝,而是道:“且先烧两桶热水,一会送到房中好做洗漱。”
那小二立时应下,行到门帘边,冲着里头喊了一声。
少顷,后头便另有一人应了。
赵明枝心中早有怀疑,也不敢动那吃食,趁小二去叫人的时候,轻轻捅了捅一旁卫承彦,低低叫一声“承彦兄”,欲要提醒他莫喝那酒水。
然则话音未落,就见对方冲着自己眨了眨眼,拿起面前两只酒碗,并不往嘴里送,却是靠到墙边,从等身墙面慢慢浇了下去。
深冬寒夜,那掺了酒的水一挨着冻墙,还未流到地面,就已经慢慢凝在墙上。
此时大门紧掩,透不进一丝月光同白雪光亮,堂中只点一盏小小油灯,那黄光如豆,叫人根本看不清黑洞洞的墙面什么模样。
小二等到人应,复又回来时,就见得李训面前大碗只剩半盏酒。
卫承彦则是一抹嘴,道:“滋味太寡淡了,全是酒糟,罢了,不吃了。”
小二忙道:“实在无法,村酒滋味差。”
卫承彦没再说话,抓了桌上一枚炊饼往嘴里塞,三口两口吃完,另一手夹起行囊,起身道:“走罢,住处在哪?”
那小二连忙在前头引路,很快带着众人到了后头。
原来这客栈分为前堂后院,厢房围着中间院子,呈“同”字形。
眼见小二越走越往里,走到“同”字最后那一横处,最后站在一间房门口,拿钥匙开了,指着里头道:“却不知哪位在此处歇脚?”
又歉声道:“委实抱歉,今日三位来得晚,其余客房都满了,只好隔开睡。”
卫承彦皱眉道:“另两间在何处?”
小二指着尽头处一间房,道:“彼处还有一间,另有一间在前头拐角。”
说完,又领着众人一一看去。
在外住宿,本来是同路人挨得越近越好,此时却被对方直接拆往三個不同地方,前两间还勉强能照应,最后一间委屈缩在逼仄角落,打着灯笼都难找上头标的木牌。
明知此处有不妥,只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麻烦。
赵明枝正犹豫待要如何处置,就听李训道:“你去里头那屋。”
原是同她说话。
赵明枝虽不知缘由,也不多言,老实听从分派。
只她刚踏进那屋子,就听得后头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李训跟在后头。
李训将门掩了,又把包袱放在屋中桌子上,这才抬头道:“这店有些不对,我与你一间,夜间也好有个照应。”
听得他这样言语,赵明枝反而心中大安,忙道:“那我与二哥轮流值夜……”
又道:“眼下丑时初,二哥先睡,我值两个时辰……”
正要细细去算辰光,叫两人都睡得整些,那李训却闻言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且先睡,待我应付不来,再来喊你。”
这话同骗孩子明日必会给你买糖葫芦吃一般,赵明枝一时无语,却也知道自己那花拳绣腿,抓猫遛狗或许有点用处,对上几个青壮,全不够看,只得将随身行囊放在榻上,去取其中洗漱之物。
而李训放好行囊,不忙其他,先把小小房舍搜检一番。
赵明枝见他动作,正要好奇去问,就听得外头敲门声,小二提着一桶热水推门而入。
李训顺势靠在床榻上,同赵明枝并排而坐,又指挥小二把水桶搬到自己面前,不急不忙试了水温,又叫人倒一盆出来给赵明枝洗手净脸,把人支使得团团转。
等一应东西处置完了,才做一副随意状,指着一旁一尺见方窗户道:“怎的那窗好似打不开?”
小二正往铜盆里倒水,被这样一问,一时手抖,水都溅出来些许,过了一息,才忙道:“冬日天冷风大,此处又正对着外头,半点没有挡风的,原先糊了窗纱窗纸全都无用,因被往来客商抱怨得多,主家便特特喊人来把那木窗钉上了。”
还十分体贴补道:“客官且别多手,不然半夜被那风吹了头,一时着凉中了风寒,这地界可寻不到大夫。”
李训点一点头,道了个谢,又要他送了一壶热茶进来,才把人放走。
这一番折腾,已经丑时二刻。
那小二一走,李训便将门锁死,又挪了一只木桶放在门后。
赵明枝则是忙走到窗边,试着用手推拉,那木窗纹丝不动——果然已经从外边钉死,连一丝缝隙也不露。
她略一思索,取出随身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