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中,贝婧初只关心一个人的情绪。
她倒是担心昕儿会不会被吓到,毕竟是个正常小孩。
“你要是觉得害怕,就出去别看。”
昕儿轻轻摇摇头,“看着害死我娘的人被千刀万剐,我为什么会怕?”
既然这样......
贝婧初把匕首递给她,问:“你想不想划一刀?”
昕儿:?
但她只愣了两下,还是把匕首拿了过去。
她握着手柄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错的,一看就知道,是从不拿武器拿刀的柔弱小姑娘。
她扣着刀柄的指尖泛白,对着绑在刑架上的男子,犹豫了许久,还是戳不下去。
她转身蹲在地上,空着的手抱住头,哭道:“不行不行,我做不到,我没用。”
“我下不去手。”
“我竟然对杀我娘的仇人都下不了手,我没用!”
一片阴影笼罩了她,一片丝绸拂过她的鼻尖,残留在上面的梅花的熏香钻了进去。
比她还小两个月的公主掰开她紧紧握住匕首的掌心,把短匕接了过去。
头顶上她的声音传来:“没事,你敢看着,已经很勇敢了。”
“昕儿阿姊,你要睁大眼睛,替你娘好生看着。”
第一刀,贝婧初划下了他大腿上的一片肉。
那一片肉块厚薄均匀,拿到灯下,还可透光。
如果她去做厨子的话,或许还是个片生鱼片的好手。
突宁主帅的惨叫声喊不出来,他的嘴被牢牢堵住,防止他咬舌自尽。
又划了十来刀,贝婧初把匕首交还给了行刑人。
毕竟她技术不好,要是让人提前死了,那不就便宜了他们?
真的好惨,那人咽气的时候,只剩了一副骨架。
整个牢房都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别人或许会觉得,她是一个残暴的人吧?
不知怎的,有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终于哭了出来,这次像个真正的七岁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地嚎啕大哭。
怎么也哄不好的那种。
等人都被处置完,贝婧初的精神气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皇帝知道,该处理另一件事了。
“听说,颜仲不行了。”
一听这话,贝婧初就知道,颜未要被放弃了。
那天他的状态,被太多人看到了。
阿耶知道了也不奇怪。
但她承诺过会救他的。
“阿耶,让我治他吧。”
“让他就在我身边,做个侍卫。”
“德州一行,如果不是他全力护住我,我早就没了。”
皇帝在别人的事情上,总是冷酷得不近人情,“保护主人,本来就是暗卫的天职。”
“他不行了,阿耶会给你第二个颜仲。”
“你知道治一个元气耗尽的人,需要花多少的资源和财富吗?”
他甚至不解:“你的感情也实在太充沛了些,为何连暗卫也能让你升起恻隐之心?”
贝婧初垂眼,脑海里快速过着能说服阿耶的理由。
【如果我真的说,是因为怜悯,阿耶肯定不会答应。】
贝恒捏着笔杆,继续在奏折上批阅着,等着孩子能编个什么说服他的借口。
没一会儿,贝婧初说:“以颜仲为例,就知道我不会慢待手下,那么跟着我的人,会更忠心。”
“也能吸引别人,愿意为我做事。”
贝恒叠起奏本,轻笑了一声:“行。”
这个理由说服他了。
那就是下一件事了。
“德州之行,你历练得也够了。”
“博堂那群夫子认为你历练得够了,可以出师了。”
“歇息半个月吧。”
“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时间够了,阿耶该给你派活了。”
贝婧初故作不知地问道:“公主成年或出师之后,不就应该享乐了吗?”
“给我派什么活,从现在到及笄,我还能玩八年呢。”
小崽子睁眼说瞎话,贝恒看得透透,哦不,听得透透的。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公主议事。”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拉上了御书房的门。
贝恒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朕整日久坐,这龙椅是最舒适柔软的。”
“初儿想去坐坐吗?试试这世上最舒适的椅子是什么感觉。”
贝婧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喊了一声:“阿耶?”
面上非常镇静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翻了。
【我去,受刺激的不是我吗?】
【怎么感觉阿耶疯了?】
【这是想坐就能坐的吗?是想让人试就让人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