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嘴给我闭上。”瞿老夫人隐忍开口,眼白朝上,很是凶狠,“此处又有你什么用处?既不能为陈家开枝散叶,也没有八面玲珑的本事,娶你做媳妇,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
二太太许氏白了一张脸,却仍挡在了二爷陈猜与显金身前,固执地不肯让步。
三太太孙氏眼眶有些红,探了个脑袋看儿子与继女衣衫整齐,一个床上有枕头被褥,一个躺在地上,便放松地叹了一口长气。
还好还好!
还好儿子胆子也小!
胆小有福!胆小有爱!胆小王八活万年!
又想起昨夜被打断了双腿的丈夫,酸涩的泪意又涌上了心头:昨日陈敷得了音信,连忙回府,一回来就冲进篦麻堂质问婆婆,婆婆自然向来不把陈敷放在眼里,丝毫不瞒骗,且话说得极为刺耳,两母子本就是一个属炮仗,一个属火折子的,一点就着。
陈敷要来漪院子救闺女,婆婆说只要陈敷敢去,就把腿打断。
陈敷一脚迈出院子,身后就被一根巨大的圆木杵到了地上,随即便当场吃了三十个板子,最后一个板子打得极重,这厮被打得朝天嚎叫了一大声,当即没了知觉。
“...三爷如今生死未卜,都是一家人,母亲,您便再想想吧。”孙氏终于开口,一开口泪流满面。
“你说什么?”显金目光如炬,立刻看向孙氏。
孙氏哭道,“你爹被打得现在还没醒,老夫人不准请大夫,说他还不如死了干净!”
显金顿时戾气暴起,甩头看向瞿老夫人,“虎毒尚且不食子,老夫人,您何必如此?”
瞿老夫人看堂中烛台高摆,喜字贴满了窗户纸,红布红帕都已铺就到位,整暇以待地笑了笑,气定神闲地看向显金,“我自是心疼我儿子,就看你心不心疼自己爹了——你什么时候拜堂,我什么时候让陈敷送医。”
显金不可置信地攥紧拳头:她琢磨了八百种瞿老夫人逼迫她就范的办法,唯独忽略了这一种!
“三爷被打了三十下,都在腰上、腿上,特别是那两条腿,应是断了,如今在马厩里正发了高热,若是不及时就医,命倒是无碍,但本就不聪明的脑子或许就要彻底坏掉了。”
瞿老夫人双手交叠于腹前,看着显金笑了笑,“你扪心自问,我虽对你不怎么样,你爹却对你向来贴心贴肠——你当真舍得耽误他的命?”
瞿老夫人又笑,“也不知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往日与你跟得紧的那个黑胖丫头、周二狗,还有你提上来的那几个管事都不在这儿...那位钟管事到底是读书人家出身,我拿捏不住...想来想去,便只有靠你爹了。”
显金死死咬住后槽牙,脑子转得飞快:或许,妾室可以和离?有妾室和离的先例吗?先答应,把陈敷救下来,她还有没有慢慢想办法的余地?
显金定在原地,面色青黑白红四色交替。
她相信瞿老夫人可以做到她所说的。
瞿老夫人对陈敷向来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她现在该怎么办?
是假意顺从为陈敷谋一条生路?还是破釜沉舟试一试瞿老夫人的虚实?
显金头一次左右摇摆,举棋不定,她想起昨夜突兀的那一声惨叫,如今想来,似乎真的是陈敷的声音。
显金看向缩在地上的陈三丫,再看看一脸错愕却泪流满面的孙氏,一咬牙便欲开口。
“祖母——”
一个声音,疲倦中带有三分亢奋与激烈。
所有人转身,显金抬起下颌,向前望去。
陈笺方身着天灰色长衫,风尘仆仆而来,如形销骨立般站在院落之中,眸光疲惫,唇角紧抿,撩起长摆跨步朝前而来,眼神率先落在显金身上,再缓慢地移向瞿老夫人。
“你怎么回来了!”瞿老夫人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尖刻,“还有不到五个月!不到五个月!你就要考试了!你回来做什么!你不想考功名了!”
陈笺方目带悲伤,静静地看向瞿老夫人。
瞿老夫人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隔了半晌才缓过来,“你别这样看着祖母!”
瞿老夫人指向屋内,“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我怜惜显金自幼在陈家长大,不欲计较,只想如何粉饰太平了事!本是她德行有亏,耐不住寂寞,陈家已给她吃喝遮...”
“祖母!”陈笺方再抬眸,目光隐忍中带有滔天的压抑的怒火,“我已知来龙去脉!您处事,为何如此...”
陈笺方到底将后面的话尽数吞下,背身而立,气势大盛,“所有无关的人,都滚出去!”
陈家的家丁还不想看这个鬼热闹呢!一听到这话,全都乌泱泱地跑了。
媒婆不想跑,还想要钱。
陈笺方言简意赅,“滚!”
媒婆:得嘞!
立刻转身扭动肥硕的臀部,跟着乌泱泱的人潮往外跑。
整个漪院,如今只剩下二房夫妻、三房孙氏,没来得及成亲的显金与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