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认了出来,既知他身份,竟无一人去做问话。
只有方才那真定人叫道:“俺自会去的!只盼裴节度当真杀得回我老家,叫我死后能得还乡!”
裴雍望着他道:“不用死后,有殿下在,必叫你活着还乡。”
大晋此时与北狄对阵并无半点进展,反而节节败退,如此宏愿虽是从裴雍口中说出,也叫人不敢立时就信,只是因为他从前百战百胜名声实在太大,让听者不由自主多生出几分希望来。
此处危急既解,原本十分难缠流民反而帮着抽调而来的役夫、差役搬抬地下尸首,收拾地方,而先前那闹自杀妇人则是抱起地上襁褓,又拽着儿子走向一边,一边哄着怀中小儿不要啼哭,却又忍不住偷偷拿眼睛看过来。
赵明枝察觉此人目光,回望过去,对方却下意识带着小孩跪倒在地。
她身上衣衫甚是单薄,襁褓中小孩不同于寻常婴儿圆鼓鼓肉嘟嘟双颊,只有干瘦,一点血色都无不说,脸上还发黄。
至于那个大点的小孩,更是光着脚,那脚指头露在外头,冻疮层层累叠,破了又结痂,结痂了又破,早已全不能看。
这样情形的,又何止她一人一家。
赵明枝情知不能看表治表,寻来一名宫人分派了几句,等见宫人去寻了那妇人,两人搭上话了,才放下心来,转头正要去寻裴雍,却见他站在自己身侧两三步外,又近又不近的,目光和煦,其中似有隐约激赏,正注视自己。
被这样眼神看着,她忽然生出几分微妙感觉来,只好叫一声“二哥”,踟蹰几息,道:“我本还想晚上再寻你谈事……”
裴雍轻声道:“我在城门处巡视城墙沟河,听闻此处闹事,因怕动乱,便来看看。”
两人正说着话,后头那车夫早把马车赶了过来。
裴雍伸手将那缰绳接过,转头向赵明枝道:“我少时随继父入京,曾在此处吃过一家鱼羹,早间出来见还开着,并未南迁,今日既然来了……”
不待他把话说完,赵明枝便道:“正好饿了,我跟二哥去吃鱼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