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仙骨 (第1/3页)

苏醒之后不过半月,晏宁转移辰阳山,为流民治病赐福,超度亡灵,又日夜兼程布下杀阵,灵力干涸,气血亏虚,如风中残烛,强弩之末。

她只能赌一赌那点微薄的师徒情谊,能不能让季长清放下戒备。

活了千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算计人。

季长清走得很慢,目光止不住的在晏宁面上逡巡,让她以为自己已经露了馅。

“神女又做了些什么?”

这问题让晏宁呼吸一滞,不自然地把手背到身后,垂眸看着地上的焦土。

开阳创立的杀阵极为强悍一击毙命,但晏宁灵力不足,效用恐大打折扣,她还得亲自上手给季长清致命一击。

但是她如今这副孱弱的身体,对上季长清没有半点胜算。

更何况,季长清会不会进入阵眼也得赌。

所以,晏宁还准备了一颗毒丹,服进去时通体舒畅,不知不觉灵力溃散,经脉尽碎,形同废人,一旦动用灵力,痛不欲生。

只是晏宁没有告诉其他人这颗毒丹的存在。

她觉得,季长清是她的徒弟,总该她来了结才是。

“神女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季长清的声音在晏宁耳边响起,她才发觉,他已经走到面前,伸手捉着她的手腕。

晏宁以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袖中的毒丹,强装镇定,因为心虚而没有反抗。

“神女依然对人毫不设防。”季长清叹了口气。

一股温和灵力从他指尖倾泻,自如地在她经脉里游走。

灵力交融是一种极为亲密的事情,但凡承受方心生抗拒,灵气内斗,稍有差池便会伤及灵府,重则经脉破碎沦为废人。

但凡他此刻有半点杀她的念头,只要让那股微弱的灵力化成刀刃,直冲她的灵台便是。

晏宁有些懊恼,潜意识里生出些排斥,推着季长清那股灵力离开。

季长清没有反抗,收回灵力,放开了晏宁,把手放在腰间佩剑之上,忧心忡忡望着她,煞费苦心地劝:“神女也没必要把天下放在自己一人肩上。

各大仙门自称天下第一宗,也该负起责任才是,怎么能躲在神女背后当乌龟,这样下去,焉能长久。”

晏宁蹙起眉头,反问回去:“谁教你的这些比喻?”

既轻贱了人,也轻贱了乌龟。

季长清哑然失笑,“神女,重点不在这儿。你也该对他们狠厉一些,我死之后,他们的剑锋或许就对着你了。”

晏宁怔愣一瞬,望着季长清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求证一遍他刚刚说的话,又顾忌着不提。

季长清从容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

晏宁袖子里的手悄然握紧,正打算否认。

季长清幽幽叹了口气,“神女你没有撒过谎,演技拙劣。你在城门前喊话时已经满是杀气,看向我的眼睛里,全都是警惕。”

他放轻了声音,“神女上次来罗浮洲找我之时,第一句话是带我回辰阳山,还会问我疼不疼。”

晏宁便知道,她失败了。

她确实只想着如何杀他,并不在乎他如何。

他死了也是魂飞魄散身躯消亡,也没有收敛尸骨的可能。

季长清垂下眼眸,把腰上佩剑双手呈到晏宁面前,“我允诺过神女,再次见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晏宁缓慢抬起手放在剑鞘上,将它拿了起来,抚摸着剑鞘上的古篆和云纹。

这是季长清的本命剑流云。

是晏宁亲自去寒云涧为他寻来的,注入神血,使其生灵,又取了昔日在凤凰台折的梧桐枝干为鞘。

开阳说,送给一个男子最好的礼物莫过于为他淬一把天下至利的宝剑。

季长清是她第一个赠送礼物的人。

这千年的光阴,晏宁从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个,习惯神祇们的陪伴和馈赠,无力地接受他们的死亡。

等她长大了,已经一个故人都没有了。

黎潇总是苦口婆心说她不爱惜身体,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子,抗拒晏宁的接近和关心,总是甩下一句“先照顾好你自个儿吧。”

这三百年里,晏宁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季长清的身上。

第一次做师尊,晏宁不知如何照拂小辈,学着以前开阳璇玑他们照顾自己的方式,对他倾囊相授,日日关切,也接受他偶尔的调皮顽劣。

季长清一直表现的很好,晏宁也满意这样的日子。

一切变得猝不及防。

晏宁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彷徨和伤感。

晏宁拔剑出鞘,将它对准了季长清的丹田。

流云震个不停,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罗浮洲内外,所有人的佩剑都被这悲泣影响,发出低低的嗡鸣,天色也黯淡,厚重的云层挡住了最后一丝光。

季长清望着晏宁,快速说着遗言,“神女香炉里燃着的,名叫醉浮生,可滋补神魂蕴养经脉,倘若神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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