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拿起来,平静地问:“你叫蒋邯?”
那代考考生垂下目光,十分镇定:“是。”
许烟杪:“将蒋邯的‘登记’取来。”
每一个考生登记时,礼部都会用文字来描写考生的外形相貌。比如什么“男子某,高六尺五寸,年十九,黑色”。
——包含了性别,身高,年龄,肤色。
如果有特殊的地方,比如左边眉毛上有黑痣,就会说“左眉有痣”。
那替考考生看着那兵弁转身下楼,突然间很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虽说只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是,都十五年了,我还以为能一直稳稳瞒下去……”
……
【搞定!抓到了!】
贡院外,只能从许烟杪心声里知道情况的大夏君臣看上去不急不躁地等待,实际上,精神已然极度紧绷。
他们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举人到底是为什么宁可十五年替考,也不愿意当官。
是长相太丑了,怕自己殿试过不去?
又或者恃才傲物,想要炫技,表明自己才华横溢到每一次会试,都能稳稳考过?
还是得罪了什么大官,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索性拿这个来赚钱?
如果是最后这个,恐怕朝野又是一通动荡。
【不行,我好好奇,我要问一下他为什么要一直替考。】
来了!
大夏君臣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一起。
片刻后,许烟杪的心声传来。
【啊、哦——】
老皇帝看着贡院方向,用手指把桌上的‘蛋壳冢’碾得咔咔响,用来发泄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许烟杪是怎么发出这么古怪的声音?
“咔咔——”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啊!
“咔咔——”
太子瞅了一眼那稀碎的“衣冠冢”,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怪不得一直不愿意当官,原来是嫌弃老皇帝给的薪水少啊。】
“哦!那可是他的损失了。”
老皇帝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悠哉悠哉说着话,双手十指扣成碗,放在小腹上,神情很是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骄傲和得意。
“朕两三年前就给朝廷里的官升高待遇了!虽然没有提高薪水,但朕给他们发了肉!一品官每个月给一十头羊!三品官每个月给十一头羊!四品官和五品官每个月九头羊!”
“除了肉,盐啊茶啊纸啊布料啊,都发的!他如果十五年前老老实实当官,说不准现在也能在朝中当个六品、七品的官了!哼!目光短浅——太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太子低下头吃鸡蛋。
襄阳公主毫不留情揭穿:“爹!给你当官还要熬过十五年,然后才能多拿点米面和肉……”
【天统的官,狗都不当。】
老皇帝:?
襄阳公主愣了一下:“这话不是我说的。”
【这人还挺大胆。破罐破摔了是吗?反正也不指望被放过了,索性有什么说什么——笑死,兵部尚书脸都绿了。这是骂谁是狗啊。】
【诶?好像我也在给老皇帝当官?】
【那……汪?】
老皇帝气急败坏:“你‘汪’个屁啊!”
太子差点被鸡蛋呛死,恍惚地瞭见自己太奶。“太奶”带着慈爱的笑容,一掌帮他把鸡蛋拍出来。
“咳咳咳——”
一小块蛋白滚到桌面上,太子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那样趴在那儿。然后听到许烟杪心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活儿一次能赚多少,我问问。】
【哇!】
【一次一万两,包过,不过就退钱。】
【那确实比县令的薪水高,县令一个月就十贯钱。】
许烟杪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但那替考的考生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考上之后,当了地方官,还要受上官的气。”他诚恳地说:“如果想做个好官,还要和当地豪强斗智斗勇。如果当贪官,还得时刻担心自己脑袋。不管当什么官,都要处理好和同僚的关系,和上官的关系,就算老老实实,也有可能被党争波及,天降横祸。相对而言,每三年考一次会试,一次拿万两白银,够我舒舒服服过三年,还能有多余的银子贮藏起来,并且不用担心贪污被抓。”
【啊这……】
兵部尚书低声:“万两白银,何止能舒舒服服过三年啊……”
“对了。”考生:“举人还有功名在身,寻常地方官员也不会特意欺压我。”
许烟杪:“……”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违法犯罪,而且对‘名落孙山’那个人不公平,这个特别的工作,真的很吸引咸鱼啊。只需要每三年辛苦十来天就可以了。】
【可恶。心动。】
兵部尚书不懂真心动和口嗨的区别,一听到这话,顿时惊恐地看向许烟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