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逢玉啧了一声,把脸板起来,“我就喜欢往那地方凑。怎么,在你们店里消费连这点自由都没了?”
她竭力回忆来校医室闹事的那些恶棍形象,“顾客是上帝你不知道?你这什么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来把你工号露出来,我看看经理怎么说。”
有时候横一点能省很多事。
不过比较损阴德就是了。
那侍应生低着头屈辱地给她让道,蒋逢玉趾高气昂地越过去,进入那条巷子以后脸上的大表情全收了干净。
就跟这条空无一人的后脚街一样。
她被耽误了一会儿,至多两分钟,但就是这么两分钟,她把他跟丢了。
蒋逢玉不死心,沿着弯曲的红砖道走了一段路,在Y字型岔道路口停下脚步。
一边通往垃圾中转站,另一边是热闹的小吃一条街,展明扬会选择哪一条?
算了。没必要追这一时。
蒋逢玉抬脚预备转身,腰背却蓦地一僵。
她能感觉到靠近耳根那一块的碎发因近在咫尺的呼吸小幅度飘起又落下。
她身后有人,且离得极近。
而她一直没有察觉。
蒋逢玉不动声色地放平呼吸,自然垂落的手指隐在袖口中,缓缓攥紧了那把离开卡座是顺走的餐刀。
她转过身,鼻尖擦过一片细腻而柔软的光洁皮肤,那是他的下巴。
展明扬不退不避,只是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她。
“你第一次做这种事么。”他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地发问,“看起来并没掌握跟踪的精髓。”
“我是个正常人。”蒋逢玉学他的语调,“正常人不需要掌握跟踪的精髓。”
他看起来比在凛阳河路收监厅那一回正常得多,起码单从脸来说是这样,但他一开口就透出一股浓浓的精神亚健康风味。
蒋逢玉往后退了一步,跟他靠得越近越让她觉得自己愈发堕落。
“你比我想得还要慢。”展明扬也往后退,轻巧地跃上身后那面砖红色的贴砖矮墙,两条长腿挂在上面,宽松的裤腿被风吹着晃荡,他由上而下看她,伸手比划着,两根瘦削修长的手指捏出一小段空隙,“慢这么多。”
这家伙怪得简直是另辟蹊径。
蒋逢玉松了劲,指腹贴在被熨暖的刀柄上,顺着他的话问:“不好意思,请问你说的慢是指哪一方面?”
展明扬看了她半分钟,说:“你没找到我。”
蒋逢玉猜她之前自己排练的那段身份揭穿加逼认内心戏是纯属多余,看样子他根本没想掩盖身份。
“嗯。现在找到了,然后呢。”她觉得自己又有点头痛发作的迹象,“你打算怎么办。”
展明扬重复一遍她的话,眉毛扬起,尾音略微上扬,“我打算逃跑。”
?什么东西?
在蒋逢玉反应过来之前,他撑着手臂站起身,纵身向矮墙后跃下,她心一紧,扒着墙沿翻上去。
他站在墙下看她,他的眼珠颜色很怪,头一晚见面时蒋逢玉就这么认为。
日光从她身后灌入他眼中,乍一看是凝实的浓黑,但瞳仁尽头泛着流动的熔岩一般的金色,很有些蛊惑性,是种诡异而危险的美丽。
她俯着上半身去捉他的衣领,展明扬避开她的手,往那一条小路的尽头退去。
“你跑什么?”蒋逢玉匪夷所思翻身下墙,快步朝他的背影追上,“不是在等我吗?”
他如果要跑,根本不用等到她耽搁几分钟后追进这条后脚街、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话再跑,早些时候就能跑得没个影了。
“你问我怎么办,这就是我的打算。”展明扬回头遥遥朝她望来一眼,“我给你放了水,所以考试作废。”
他钻进那辆停在路口的敞篷跑车内,他踩下了油门,火红的车身像一支张扬的利箭一样射出去,留给她的只剩两排扬起后融入空气中的尾气白烟。
不,也许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
蒋逢玉站在那辆车原本停靠着的路边,她弯下腰捡起一条串着红蓝交织色的神像手链,连接两端的接口部位因大力拉扯而断裂。
展明扬不会不小心到这个地步,他是故意把它留下的。
蒋逢玉把它粗鲁地揉成一团塞进衣兜,大跨步转身原路返回。
他说他比她想得更慢,又说他给她放了水,她产生了一种离奇的设想:
他在等她找到他。
他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条大学街,这家啤酒餐厅,也不是真为了接一场露天公演,只是选择以一种合情合理的方式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发现他。
展明扬这一身份是他的工具。
作废的考试也许会有补考机会,而他有意留下的这条手链就是线索。
他脑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为什么希望她找到他?又为什么会知道她能认出他?
神经病啊。
回学校的途中,蒋逢玉还在被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