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气流包裹的青年失重下坠,在夜色中翻腾。
可他面上的惊慌却只有一瞬,眨眼间便神色如常,望向她的目光带着微微的笑意。
仿佛他们二人只是在高张的天幕中,游一天地的旖旎。
洮箐望着蒋泽昀的温润面孔,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想打破这份一成不变的从容。
愤怒,惊惧,忧心……
他的情绪从来都克制内敛,少有的几次起伏也全然不是为了他自己。
不知这张似水墨画般沉稳宁静的脸,要如何才会泛起涟漪?
“糟糕,我灵力不济。”
洮箐坏心眼儿地松开两人相握的手,脸上悄然浮现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心,待会儿或许会摔成肉泥。”
谁知她的指尖才堪堪滑过蒋泽昀骨节分明的手,却被倏然握住,用不由分说的力道拽回。
下一秒,便被温热的怀抱包围。
“抱紧我。”
蒋泽昀在呼啸的狂风中将她紧紧环绕。
咚咚,咚咚。
风声和心跳混在一起,一时间鼓噪得让人有些窒息。
不是比喻中的窒息,而是真的窒息。
洮箐的后脖颈被蒋泽昀稳稳托住,深深埋在他温热的颈窝处。
即便在狂风乱流中,也只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苦中泛着微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是雨后清冽的麦草香。
洮箐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温和如蒋泽昀……
也会有如此强势迫人的时刻。
“放……放开我。”
“不放。”
她挣扎着抬起脑袋,哪知蒋泽昀的手不但未松,还紧了又紧。
他语气执拗,似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明明是自己一时兴起的作弄,洮箐此刻却有些后悔。
好像……有些玩过了。
若她现在说这不过是个玩笑,会不会有些伤人?
“不要和气流对抗,顺着风,往它的归处去。”
她只好自暴自弃地将脑袋重新埋回蒋泽昀的锁骨颈侧,暗暗将乱流抚平。
旋涡的起伏渐渐平息,风将两人高高托起。
她窝在蒋泽昀怀中,如同寄托在一叶扁舟之上,仿佛任凭天地广袤湖海无涯,也有安心的容身之处。
明明该推开彼此的距离。
可她手指微曲,只抓皱他胸膛前的衣料。
“天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蒋泽昀说话时胸腔带起的震动将她惊醒。
洮箐抬头望去,天空幽暗的幕帷上缠绕着丝丝金芒。
金芒如在水中晕染般越散越大,由黄转赤。
赤色慢慢攀升,一片红霞中有煦阳升起,将天地都唤醒。
云海翻腾,霞明玉映。
“好美……”
洮箐不由得愣住。
她与母亲在幻境中共同眺望的最后一缕霞光在璀璨中归于沉寂,最终化为虚无。
却在此处与蒋泽昀一道,迎来了朝晖。
那喷薄而出的光晕,好似要将世间所有的阴霾驱赶。
“是啊,真美。”
蒋泽昀也喃喃地低语。
二人在霞蔚云蒸中缓缓下落,坠到一片柔软的绿草地上。
四目相对,洮箐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
“这样的高度,即便你碎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我也就蹭破一点皮。”
她从他身上爬起,姿态有些暗暗的狼狈。
“那就一点皮也不要破。”
蒋泽昀垂下环护她的手臂,却并未起身。
只转过脸,用那双含着潋滟水光的褐色眸子凝望她。
柔嫩的草叶轻抚过他白皙的面庞,碧色与皓白碰撞,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洮箐眨眨眼,终于能确定。
泛起涟漪的不是蒋泽昀那副浓淡适宜的水墨画,而是她。
“殁猫肯定没有跑远,你自己小心。”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涟漪对她来说,危险得就像预兆死亡的号角。
绝不可沾染分毫。
*
洮箐隐匿在庭院的一角。
这座号称云京最高端的私人会所,每一个角落都被精心设计过。目之所及皆是厚重古朴又颇具新意的各色装饰。
一步一景,山石照壁,幽径曲折。
她一路追寻殁猫的痕迹,试图破解它身上的谜题。
追踪数日,终于寻到些许端倪。
院中茏葱的桂花树下,女孩一身青春洋溢的牛仔裙,斜跨的帆布包上挂着个绿眼睛的猫猫头玩偶。
神情坚毅,可牢牢握住帆布包的手却出卖了紧张。
女孩名叫郁珍珍,是初出校园的大学生。
而端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子,却是娱乐圈龙头企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