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你输了。”
黑暗中,缤纷的幔帐凭空出现。
纱幔舞动间,颓靡的歌姬再度显形,语气轻快:“真可惜,他不愿意和你回来。”
洮箐没有回头看身后的歌姬。
她低垂着眼,任由驳杂的白发垂落,只静静望向血泊中的青年。
她明明已经拿回了蒋泽昀身体里的半颗龙珠……
可为什么,还是那么痛呢?
“你有没有片刻后悔过,若是从前再多相信他一点,或许如今就不至于走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境地?”
歌姬脸上是心满意足的胜利笑容:“你和我一样,一样的可悲和可笑!”
洮箐的眼神染上化不开的幽暗。
人世间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三个字。
以她对姜渊的怨恨,即便是重来一次,也绝不可能轻易地将信任交付给蒋泽昀。
多讽刺。
她的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她曾经的满心信赖换来的是背信弃义。
因此而蔓延千年的恨却根深蒂固,不能早早地察觉和相信另一份真心。
或许这就是她和蒋泽昀之间,解不开的死结。
命运对她,果然从不眷顾。
“咔嗒。”
就在洮箐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际,她身前坚不可摧的屏障伴随着一声轻响,如镜面般寸寸龟裂。
有东西从光幕中生长出来,以一种不可更改的姿态。
那东西轻柔地摇曳着,触碰着她的手臂。
洮箐垂下目光,看到一朵氤氲着光点的花在她身旁绽放。
那花朵娇艳而洁净,似透非透的花瓣在暗夜之中徐徐展开,连天地都为之屏息。
那是一朵……
金雀花。
是她的眼泪变成的金雀花。
洮箐呼吸一滞,愣怔望着那朵花。
龙族的眼泪,一滴泪就是一朵花。
但她不是纯粹的龙族,她的眼泪,只会像人族一样变成水汽蒸腾。
可洮箐此刻无暇思考她的眼泪为什么会变成花。
她轻轻一碰,花朵就从茎秆上脱落,在她手上轻轻颤动。
咚咚,咚咚。
那律动太过熟悉,是她俯身贴近,听过无数次的心跳声。
“你改变主意了,对吗?”
手中花瓣的金光几乎将洮箐灼伤,她却笑起来,有泪珠滚落:“蒋泽昀,你真是个傻瓜。”
或许人的情感从不以生死为转移。
一声难舍的呼唤,足以换得片刻的回头。
纵使洮箐无法解释发生的一切,但这并不妨碍她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捧着花,奔向血液的中央。
花的茎秆化成金色的碎光,融入蒋泽昀的血液之中。
无数金色的光在他四处蔓延的血液中闪烁,慢慢朝他汇集。
洮箐的每一步都又快又急,她几乎是极速地奔跑起来。
如同顽石入海,激起水波涟漪,带起金光更多的震颤。
那些像蜘蛛网一样般铺开在蒋泽昀身下的血液也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回涌,恍如时光倒流。
她跪坐在蒋泽昀面前,深深呼吸。
充盈着她力量的金色线条已经将整个空间填满,而金芒的最中心,是她手上常开不败的金雀花。
金雀花绽出密密麻麻的金线,缝补着蒋泽昀空洞的心间。
它代替了他被歌姬霸占的心脏,为他迸发生机。
咚咚,咚咚。
洮箐附耳倾听。
心跳声越发紧实,不过眨眼间,金雀花就与蒋泽昀融为一体。
他的胸膛也渐渐随着心跳声有了细微的起伏。
除了脸色还有些过于苍白之外,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洮箐把蒋泽昀抱在怀中,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痕。
如同曾经那般,用手指描绘他如松如墨的眉。
幸好……
还来得及。
“不!这不可能!”
一旁的歌姬再度尖啸起来,“他明明那么渴望解脱,可你一句话,他就回来了!”
“我不信,你们骗我,你们肯定在骗我!”
洮箐没有和呲目欲裂的歌姬针锋相对。
她抬头环视如地狱般的漆黑衰败的梦魇,只喃喃说道:“或许,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从恨到爱的勇气,从死到生的勇气。
也许需要用尽全力,但也许也只是转念之间。
在翁水山时,狐狸奶奶曾说,放得下,就让痛楚随风去。
放不下,就持着那恨移山填海,直至天塌地陷。
洮箐觉得,或许她已经领会。
黑暗中,蓦然有嫩芽萌发。
树苗在几息之间长成一株舒展的树,遮天蔽日。
而树的枝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