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了心思。
“阿篱,你要是死了,对不起你娘!”
父亲将绝食的她从柜子里拎出来。
“谁都能死,你不能,你必须好好活着,带你娘一起活着。”
她能好好活着吗?人人都嫌弃她,人人都厌恶她,她看着父亲。
父亲将她拎起来放在肩头上。
“能,当然能。”
“这世上,只要你不嫌弃你自己,就没人能嫌弃你,你不委屈你自己,才没人能委屈你!”
“阿篱,无所畏惧,百无禁忌。”
她坐在父亲的肩头,慢慢张开口“无所畏惧,百无禁忌。”
从含糊稚声,到清脆明亮。
无所畏惧,百无禁忌。
庄篱动了动嘴唇,嘴角也微微弯起,但下一刻嘴角又垂下来。
但,最终白家还是覆灭了。
刑场上,大牢中,亲人族人们心海翻腾悲哭恨声,都是因为家里有个丧门星。
“你在哭吗?”
小童的声音传来。
庄篱回过神,抬起头,对小童一笑:“我没有啊。”
小童看着她脸颊上的泪珠,似乎有些疑惑。
庄篱伸出左右两根手指擦着两滴眼泪:“这是珍珠。”
可惜这个梦境不能随心所现。
要不然现在应该真的变成珍珠。
结果依旧是眼泪。
庄篱能从小童呆呆脸上看出鄙夷。
不过这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没有说她是个骗子,只是扭开视线,似乎想要寻找他的阿娘。
庄篱松口气,可能在这个梦境里不会随心所变,她也随心所欲起来,想一想曾经过去,失去的亲人。
其他时候也不敢,免得迷了路,沉沦在梦境中再也不醒来。
“李余,你家住哪里啊?”她继续眼前的事。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知道家的住处不?
看他穿着打扮,进出必然是车马仆从。
小童看着其他地方,呆呆说:“永…”他似乎用力想了想,才接着说出来,“永兴坊。”
庄篱来京城半年了,真实脚步走的地方有限,也不知道永兴坊在哪里,不过没关系,她醒了可以问问。
接下来就是在小童身上种下印记,她在心里翻看,今天借用的字魂里有没有余字,待会送给小童当做礼物。
她正翻找着,小童却哭了起来。
“阿娘,阿娘。”
庄篱忙手忙脚乱拉住他安抚,但小童拒绝她靠近。
“坏人,坏人。”他呆呆的眼神中浮现惊恐,甩着袖子。
这小孩子,她哪里像坏人?难道她在无梦之境不是她本人的样子了?庄篱对他伸手:“你有镜子吗?你给我一个镜子。”
小童戒备又不解的看着她。
“你知道镜子吗?你阿娘有镜子吗?”庄篱放缓声音,比划着问。
可能是提到了阿娘,小童对阿娘的事都很熟悉。
“我阿娘有。”他说,“有大大的镜子——”
随着他的声音,空旷的地面上浮现一个华丽的妆奁台,台上摆着一枚大铜镜。
原本昏暗的梦境变得华丽耀目。
果然是富贵人家啊,庄篱感叹,小童已经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摇晃着。
“阿娘在外边,我在镜子里。”他呆呆说,“阿娘在镜子里,我在镜子外。”
虽然声音和神情呆呆,但话语里也透出欢快。
很显然这是他和母亲经常玩的游戏。
庄篱似乎看到一个梳妆的贵妇人,揽着小童,对着镜子笑。
真羡慕啊。
其实,小时候白瑛梳妆,她也会过去看。
每个孩子都对梳妆和镜子好奇吧。
但坐到白瑛身边是不可能的,她只会偷偷站在后边,一探头,被白瑛看到。
“快走开!”
她会跑开,然后又溜回来,再后做出鬼脸。
“白三!”
白瑛丢下挽了一半的头发,拎着裙子来追她。
庄篱不由笑起来,也蛮好玩的。
但小童此时看着镜子哭起来“阿娘,阿娘——”
可能是因为怎么摇晃,镜子里和镜子外都没有阿娘出现。
庄篱忙挪过来。
“不哭不哭,你用力想想,阿娘在看着你。”她轻声引导着说。
小童直视她,不会把她看成阿娘,但通过他梦境中拿出的镜子,也许能把她看成阿娘的样子。
小童流着眼泪看向镜子,庄篱也看过去。
昏昏的铜镜里,女子跪坐,小童站在身旁。
庄篱对着镜子歪了歪头,镜子里的人也歪了歪头。
庄篱向镜子前挪了一步,好更能看清脸。
“李余,你阿娘长什么样啊?”她问,越过镜子里的自己看站在身后的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