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桌前冷眼瞧他:“之前你帮她是因为同情,现在是因为恩情,以后呢,因为感情?”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声音传来:“感情?谁有感情?”
段小宴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一脸骇异:“谁?哥你吗?你对陆医官有感情?”
裴云暎看他一眼:“出去。”
段小宴“哦”了一声,悻悻缩回脑袋,把门给二人关了。
“你知道世有一种治不好的病叫什么吗?”裴云暎无奈:“萧二,什么时候你和段小宴一样,脑子里除了风花雪月没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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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明白。”
“如果我说,我希望她能大仇得报呢?”
萧逐风看向他。
裴云暎低眸,平静开口:“我希望她能成功,真心的。”
……
夏夜清凉散去,天再亮起来时,日头就更多几分燥辣转眼入了伏天。
日头像片热烘烘大火,天光灼得人刺眼。
医官院和御药院煮了消暑药汤分给各司院中解渴,就在这三庚烦暑里,皇城里又发生了几件惹人议论之事。
一来是,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和枢密院指挥使严胥私下斗殴,裴云暎被严胥打得嘴角青肿,路过东廊时,许多宫人都瞧见了。
这二人原就水火不容,但如这般不体面的大打出手还是头一回,众人纷纷猜测引由,津津乐道,一时间倒成为茶余饭后谈资。
另一件事则是讳莫如深,不敢妄议,那就是三皇子与太子间龃龉越发尖刻,好几次朝堂之画面难看,梁明帝病本就未好,这下更是一日重逾一日。
不过宫门深处的这些暗流官司,说到底也与市井小民没什么关系。倒是朝中的老臣肱骨,这些日子频频深夜得梁明帝召见,养心殿的灯火时常燃到五更。
这一夜,又是近子时,太师府前马车停下,老管家搀着太师戚清进了府中。
暑夜难寐,戚清披件薄薄的黑色道袍,须鬓皓然,下台阶时,庭中清风拂过,远远望去,如长眉仙人,自有仙风道骨之意。
他拿帕子抵唇,低低咳嗽几声。
老管家道:“老爷连日熬得晚,今日崔院使送了些消暑汤药,厨房里熬着晾得正好,不如喝一碗养气。”
戚清摇头。
“人老了,总是如此,不必费功夫。”
梁明帝连着五日深夜召他入宫,他一介老朽,这样熬几日,便觉胸闷难受,行走时如截松散枯木,随时摇摇欲散。
老管家垂首,声音更轻:“太子府也送来几次帖子了。”
戚清脚步一顿。
先皇在世时曾定下:有嫡立嫡,其次立长立贤的规矩。
储君之位已落在太子身,然而这些年来梁明帝冷落太子,反而对三皇子元尧和其母妃陈贵妃极尽宠爱,朝臣都看出来的事,太子如何感受不出?
眼见三皇子势力渐盛,太子自然心急,而太师府作为太子最大的盟友、最强的后盾,自然被元贞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戚清突然道。
静夜漫漫,密丛处有低低虫鸣,管家垂首立在老者身后,宛如漆黑影子,沉默而忠诚地追索身前脚步。
庭中寂然无声。
过了一会儿,老者长长叹了口气。
这口气在幽谧夜里,沉重得令人悚然,他回头,想起了什么,问:“少爷睡下了?”
管家低头:“少爷黄昏时出了门,这时候还未回来。”
戚清闭眼。
“这个孽障。”
……
胭脂胡同热闹。
城东既不像城南那般繁华昂贵、软红成雾,专为青云贵客而设,也不似城西那边肮脏泥泞,阡陌屋舍,行走都是扛着锄头葛衣平人,它坐落于盛京靠东的位置,挨着炭桥河不远,一连排的深坊小巷。
是有些体面,但又不至于过于破费的好地方,城中有些家资的富商常在此闲耍,一到夜里,热闹得很。
到了夜里,河风顺着两岸扑面迎头。临河边,一排木制楼阁精致小巧,整栋酒楼都以木头堆迭顶砌,掩映丛丛翠竹之中,煞是风趣可爱。
申奉应打着呵欠从临河一排屋舍前走过,在一处木车推着的摊贩前停下脚步。
摊车前头挂着个梅红镶金丝的小灯笼,灯笼光红彤彤地照在头一个掀开盖子的大坛里,里头装着些煎夹子、羊白肠、辣脚子等吃食。
胭脂胡同不似城南清河街,到处酒楼食肆,大多都是临河屋舍茶斋,除了丰乐楼酒银昂贵,坊内茶斋的点心精巧是精巧,未免有些不够味道。
是以一到夏日,临河边便有许多推着车的小贩前来卖些凉热杂食,茶斋楼阁里玩乐的人常使姑娘们的丫鬟来这里买许多带回屋斋,临河听风,赏花宵夜,虽不及遇仙楼富贵堂皇,却自有一番生趣。
不过……
客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