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陆医官”。
陆曈侧首,就见窗前忽地飞来一个鲜亮的绿色影子,少年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笑着冲她打招呼:“许久不见了!”
竟是段小宴。
段小宴身后还跟着一人,裴云暎一身银白云锦暗花锦袍,腰束革袋,这样清爽的颜色衬得他少了几分凌厉,俊俏又温雅,若忽略唇角那点笑意,和纪珣瞧去简直如一门亲兄弟,同样君子翩翩,风姿动人。
他走在少年身后,见纪珣在此,微微一怔。
纪珣对他二人颔首。
段小宴也瞧见纪珣,愣了一下:“陆医官这是有客人?”
纪珣眉峰微蹙。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二人才是医官院的熟人,纪珣是个偶来登门的过客。
陆曈却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尴尬的气氛总算被打破了。
她站起身,望向这突然而至的两人:“段小公子,裴殿帅,可是有事?”
裴云暎还未说话,段小宴先兴高采烈开口,“有事有事!陆医官,我这几日恐怕又积食了,听说大人要来医官院问你宝珠小姐的方子,就正好一同前往。回陆医官给的下食丹我用着很好,再来讨两瓶”
他是早晨在殿帅府门口遇着裴云暎的,听说裴云暎要来医官院,想着今日不轮值,便一同来了。
陆曈闻言点头:“段小公子常积食,只用下食丹恐怕不妥。我还是替你诊脉,重新替你配一副调养脾胃的方子慢慢补养才是。”
“好呀!”
二人一问一答间,屋中另两人都没说话。制药房本就狭窄,一下多了两人,莫名显出几分拥挤。
裴云暎进屋时笑容淡去,倚着窗,似是漫不经心般,视线掠过纪珣。
纪珣起身:“陆医官有病人要看,我不便在此多留。送来的金鉴时方记得看完,过几日我再来问你。”
言罢对着屋中几人点头,就要离开。
裴云暎站着没动,纪珣从他身侧走过,忽然间,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
“等等!”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段小宴三两步走到纪珣身前,一把握住他腰间丝绦系着的美玉,激动开口。
“这不是陆医官的玉吗?怎么会在你身!”
纪珣一愣。
陆曈也呆了一下。
裴云暎慢慢皱起眉,目光定定落在纪珣腰间的玉珏之。
纪珣今日穿了件雪白长衫,他原本就喜欢这样干净颜色,腰间白玉与衣裳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段小宴却紧紧握着那只玉珏,眼睛几乎要贴着玉佩一面。
“对,这就是陆医官那块玉没错!”
段小宴十分肯定。
这块玉,这块白色的玉段小宴记忆很深,黄茅岗栀子弄坏了后,裴云暎请了鲁师傅来修补,花了好大一笔银子。
这么大一笔银子,虽不是他的,却也令他心痛了好久。正因如此,将此玉送还给陆曈时,段小宴还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块玉身的裂痕,试图找到一丝裂痕好去让对方少点银子。
当然无果。
但这块本一般值钱、在修补之后变成真值钱的白玉,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那线条造作的高士抚琴图、不算完美的形状,以及画蛇添足多加的一根琴弦……
确是他还给陆曈的那枚白玉没错!
他动作太大,差点把系玉珏的穗子扯断,纪珣微皱眉头,将白玉从他手中扯了回来。
“段小公子,”纪珣道:“这本就是我的玉。”
“本就?”
此话一出,不仅段小宴,裴云暎的目光也朝纪珣投来。
“但这分明是陆医官的玉佩……”
纪珣看向陆曈,恰好与陆曈的视线撞在一处,握着玉珏的手不由紧了紧。
他很喜欢这块白玉,失而复得后便重新佩戴身,并未思虑太多。却忘了还有这一层。
男子贴身之物落在别人手中,陆曈身为女子,难免被人非议。思及此,他便沉声开口:“不知段小公子此话从何而出,这块玉本就是我的,自小不曾离身,或许是看错了。”言罢,暗暗对陆曈使了个眼色。
这点眼神交错落在另一人眼中,裴云暎目光微动。
“不是一块吗?”段小宴茫然挠头,“但我看着就是一块……”
纪珣将玉珏重新系好,不欲与这几人多做纠缠,只微微一颔首,推门离去了。
屋中重新恢复安静。
不知为何,刚才纪珣在的时候,屋中气氛莫名尴尬。如今纪珣走了,尴尬的气氛非但不减,反而越盛,倒让人有些不想留在这屋里了。
只是面前人还得应付。
陆曈道:“段小公子坐下吧,我先替你诊脉。”
“……哦。”段小宴茫茫然坐下,伸出一只手臂。
裴云暎站在屋中,他今日异于往日沉默。只靠窗站着,正是阴天,树影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