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和廿七年辛卯六月十八日,皇次子豫郡王景昱奉旨迎娶詹事府少詹事兆瑞祥次女兆氏为嫡妃。
是日,于上林苑滴水穿石行大婚礼。
滴水穿石于有凤来仪正西沿湖而建,由衍水引至西苑的水,皆流经此处。
倒“凸”字型的后殿与“凹”字型的前殿相对而建,其间为观鱼池,后殿的五间抱厦和前殿东西两侧的敞厅由悬于池中的游廊相连。
池水围绕前殿,形成前后贯通的莲池,之后池水通过形态各异的玲珑石错落为瀑布,成为正门的活影壁,而这水最终经门下暗渠而出,往西苑而去。
在这不怒自威的紫微宫里,有凤来仪是孤傲而高贵的,水月洞天是绚烂而闪亮的,花晨月夕是安谧而优雅的,春熙宫则是奢靡华丽的。
唯有滴水穿石的景致,别具一格,偏安一隅的幽静,让人在这喧哗的世界里,难得享受身心舒畅。
景昱虽贵为皇子,却不住在紫微宫中,这滴水穿石则是因为他要大婚,不好让兆雪嫣也跟着他继续住在太微宫里,烨帝特意命内府办收拾出来的院子。
朱墙外的人皆道他胸怀社稷,一心操劳国事,这才将居所迁到太微宫的。
可这其中真正的原由也算不得是秘辛,至少是对墙里的绝大部分人而言。
恐怕很多人跟凌芸一样,觉得景昱会全身心沉浸在事业前途上,以此麻痹而忘却他完美人生中,仅有的那不堪回首的劣迹污点。
这般想想,凌芸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幼稚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自己与景明为了一口气,还要抱团取暖,处处提防,但凡与紫微宫有一丁点关系的人,又有谁能躲得过呢。
以景昱的资质,不争一争,不仅不切实际,反倒可惜了。
自凌芸入宫以来,第一次与景昱的照面还是之前去往西郊的路上,那两天的事现下还历历在目。
当天车马劳顿半日,夏苗的围场近在眼前,依着规矩,要等烨帝和诸妃先行安顿好后,皇子内眷才能进驻,一时间人多事杂,景明忙着料理琐事,独留凌芸在后头等待。
忽闻外面起了骚动,接着便听莲心在马车外喊道:“主子,围场外有野猪出没,殿下正领着人围猎,你先在车里再等一阵儿吧。”
凌芸一心惦记景明大病初愈,唯恐他精神不济而受伤,一时慌忙出门,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乍听身侧一声马的嘶吼,混着莲心的尖叫声,方一回头,只看一黑影朝自己扑来。
强被那人揽入怀中,重重跌撞在车上,惊魂未定,凌芸不由自主地仰脸望向身前的人,顿时惶恐,忙挣脱开他的怀抱下跪赔罪。
“臣妾失仪,还请豫王殿下恕罪。”
景昱不苟言笑,只伸手将凌芸扶起,随后便从一禁卫军的手中接过马鞭和缰绳,抬手抚摸了两下他的青鬃马,随即飞跃而上,扬鞭驰骋远去。
之后的第二天,得知此事的凌君明说是去慰问她,实则借机嘲笑她,可不想却跟兆雪嫣正面遭遇。
“所以,景明是为此事生气了?”
看凌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凌芸弱弱地点了点头,“嗯......”
“忘了出来前景昕提醒你仔细些啦?这般毛躁,难怪景明恼你。”
“可我当时也是怕他出事,才乱了方寸,哪知景昱就那么巧的策马而来啊!”
“得亏他和兆雪嫣还没成亲,不然哪个长心的,到鑫贵妃跟前参你,你要景明如何自处?”
“如今这不是没严重那个程度嘛,再说了,事后我对他也是避而再避,对景明更是绝口不敢再提的。”
话音未落,只听帐外传来莲心的声音,“主子,豫王殿下跟前的主事福禧送来了跌打损伤的药膏,请你示下。”
眼瞅着凌君的眉头锁在一起,半忧半嘲道:“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凌芸正欲分辩,又听外面传来一陌生女子的声音,“睿王妃,臣女代豫王殿下探您的伤。”
听着声音娇柔缠绵,凌芸与凌君对视一惊,又不敢怠慢,快步出门相迎。
看兆雪嫣含笑亭亭立于福禧前头,见了凌芸出来,屈膝行礼,“恭请睿王妃大安。”
“豫王妃不必多礼。”凌芸忙上前扶起兆雪嫣,赔笑道:“按理说,该是臣妾给您问安才是。”
“王妃真是折煞雪嫣了。”
凌君亦是在一旁躬身作揖,“臣阮凌君,恭请豫王妃大安。”
“阮统领别来无恙,快快起身吧。”
“多谢王妃。”
“昨晚便听殿下说自己的马惊了王妃,虽然也算及时护住了王妃,但到底还是磕碰到了,这免不了是有些皮外伤的。”
说着示意福禧递上一瓶药,“殿下忙于事务不得抽身,便再三嘱咐我定要亲自将药给王妃送来,略表歉意,还望王妃早日康复,不要介怀。”
一边示意莲心接过药,一边对兆雪嫣赔笑道:“有劳豫王殿下和王妃惦念,原是臣妾鲁莽冲撞了殿下,该是臣妾前去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