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她名 (第2/2页)

庄篱宛如瓷瓶般碎裂,下一刻又凝聚成形,耳边没有了嘈杂,眼前也没有烟火缭绕人声鼎沸的城池。

她还站在大街上,梦境昏昏,寂静无声,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素淡的寝衣,脚上穿着绣花软鞋。

脚踝上没有红宝石,但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那只手从暗夜里伸出来,紧紧抓住她的脚。

真实的手,抓住了虚幻梦境里的脚。

……

……

绷一声。

手从琴弦上弹开,拨动的古琴恢复了安静,无声也不动。

沈青神情有些愕然。

“大郎君——”耳边响起黄娘子的惊呼,“蝴蝶,蝴蝶不动了——”

……

……

白篱一动也不能动。

那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脚。

力气并不算是多大,只是这是真实的手,抓在她虚幻的脚上,宛如一把火钳。

白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了。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以往都是她碰触真实,真实从来都看不到她。

这个人怎么做到的?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个人喊,白篱。

白篱。

整个京城知道她叫白篱的只有周景云吧。

而且周景云也从不这样称呼她。

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是谁竟然认得她?

这不可能。

没有人能认出她的相貌。

庄篱低下头,沿着手看到一个匍匐在地上的人,宽大的斗篷遮盖住了身形,她俯身侧头,看到一张发青的脸。

虽然面色已经发青,但眉眼依旧俊美,让人看得不由微微一怔。

当然不是因为美貌,而是认识。

上官月。

……

……

上官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跌倒的。

当曲童一扬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人还有后手,他放开为了救他命而死的瑞伯,拼命地向前跑。

他不是不管不顾贪生怕死,他是不能让护着他的这些人白死。

但是,终究是没逃开。

他听到自己摔倒地上的声音,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天地间变得安静,唯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越来越缓慢。

哎,他终于也要死了吧。

那个曲童说他有亲人他没办法,他只能来杀他。

而他呢,没有亲人了,他的确是该死了。

上官月视线里是一片昏暗,人死了后,就生活在这样黑暗里吧,要不怎么总是说黑夜里遇到鬼呢。

他小时候是很怕黑的,瑞伯当初被选来就是晚上给他作伴的。

他睡着了,身边的人不能睡,否则就大哭大闹。

瑞伯就跪坐在床边一夜一夜的陪着他。

哎,他真是个骄奢又可恶的小孩子。

谁想到怕黑的小孩子长大后,却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呢,他会巡游在夜色里,看着黑黑河面,盘踞的城池。

其实这样想的话,死了跟活着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死了能跟父亲母亲团聚。

可是,万一世上没有鬼呢?

死了也见不到父亲母亲。

真的不甘心啊。

他真的不想死。

为什么他就该死呢!

他忍不住想向前爬,但感觉用尽了力气,却只不过是伸出手,身子动都没动一下。

他的力气又散去。

罢了,这就是他的命吧,他本来早就该死了,和父亲母亲死在大火里,是母亲把他送出来,是上官驸马接过他,让他活下来。

活下来的这个人是他吗?好像也不是他,是上官月。

他都忘记他的名字了。

他伸出的手在地上缓缓地描写。

忽地他闻到了香气,熟悉的,也曾经以为是幻觉的香气。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道身影,有人正走过他身边。

上官月头侧贴在地上,向上看去,夜色昏昏中一个少女,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太清面容,但他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在梦里掐过他的脸,监事院送来的缉捕文书上,被诛杀的白循的女儿。

上官月猛地将手伸出去抓住她的脚。

“白篱!”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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