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复生。
生死之事,已是定论,谁都没法多嘴多舌。
但这为啥而死,可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倘若是病痛灾难,那虽不甘,但也能想通了去。
但这无缘无故,被别人谋财害命,活生生打死了,谁能不犯嘀咕?
凭啥?
我王海一辈子老实本分,一辈子宽厚待人,劳劳碌碌大半辈子,终于拼命从狼口下抢到点儿机会,发了一笔小财。
凭啥莫名其妙被架到城南,给弄死了?
在保障妻儿老小的生活的遗愿实现了以后,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饱经的痛苦与折磨的怨气终于迸发出来,形成第二个遗愿。
【入骨之恨】!
那股愤怒与不甘的情绪,被余琛所体悟到。
风雪里,少年看坟人深吸了一口气,仿若将漫天风雪都吸进胸腔里。
但仍无法消融那度人经中,黄泉河畔的刺骨恨意。
要用点儿别的什么东西,方能平息,比如血,火,浓浓的硝烟。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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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城南旧街,黑水帮地盘儿。
一个拉着板车的挑粪夫佝偻这肩背,拖着一车污秽之物,路过一座破旧的阁楼。
阁楼里,灯火通明。
透过窗口的影子,能看到几个身影坐在桌前,觥筹交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隐隐之间,还能听到屋内人大声的谈论声,说今儿华清楼的哪个姑娘多么多么润,说集市的哪家酒铺的酒如何如何好喝云云。
望着这一幕,挑粪夫腹中饥肠辘辘,酒肉的飘香钻进鼻子里,让涎水不自觉地从嘴里流了出来。
刀口舔血,酒肉穿肠!
真羡慕啊!
但只是看了两眼,挑粪夫便急匆匆拖着车离去了。
毕竟,这里是城南,流血的城南旧街,那用青灰石板铺成的街,那一寸是没被血染过的?若是车上的污秽物熏到了阁楼上喝酒的老爷,那被揍一顿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而那挑粪夫路过的阁楼里,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各种烧鸡烤鸭,凌乱酒坛,地上也落满了瓜子花生壳儿。
五个放荡不羁的江湖汉子,喝得脸蛋通红,看起来是多少有些上头了。
其中一个大汉一口干了一碗烈酒,啧了一声,怒骂道:“那狗日的王海当真是软硬不吃!费了兄弟几个好大力气,却啥也没捞着!”
在他身旁,另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中年汉子听了,也是点头:“他这铁公鸡,就是不知晓金银乃身外之物的道理,活该丢了命!”
一边,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汉子哼了一声:“他以为他死了就没事了?那可是六枚金铢!就算把他家翻个底儿朝天,咱也要给他找出来吃了!”
话罢,一个矮小一些的汉子眉头一皱:“可是他家里咱不是也搜过了吗?没有啊!”
最后,为首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金铢不在那死鬼家里,但他的妻儿老母肯定知道藏在何处,咱明儿把他们也绑了来,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嘿嘿,说到这儿,他那婆娘还挺不错的!”那刀疤脸的汉子咧开嘴,“既然是要撬开她们的嘴,那让我来撬,怎么样?”
说罢,还用力挺了挺下半身。
听了这话,其余四人皆是露出鄙夷之色:“老三这个家伙,年轻漂亮的不喜欢,就喜欢那有男人的,真是个杂种!”
那刀疤脸老三嘿嘿在笑,也不说话。
最后,为首的汉子咳了声:“那就这样办,明儿把那王海死鬼的家里人也带来,想办法让他们开口!
但记住了,这事儿绝不能让帮里其他人知晓了,要不然六枚金铢,怕是心动的人不少咧!”
“好!”
“听老大的!”
“明儿就去办!”
“……”
说着说着,五人又喝起酒来,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阁楼下方,阴暗的角落里,一道目光,正盯着他们,不曾眨眼。
等几个大汉儿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那刀脸老三儿站起来,尿意翻涌,就要去茅房放水。
哼着小曲儿,想着王海的婆娘,脸上表情美滋滋儿。
可等他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过道里。
——不正是被他们烧了的王海吗?
老三当即人都傻了,只感觉一切醉意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冰寒,笼罩全身!
还未等他出声,只见黑影一闪!
下一刻,老三就感觉脑壳,被硬生生扭曲了半圈儿,看到了自个儿背后的景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再也看不到了。
八尺之身,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一动静,惊了屋内几人。
立刻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