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鱼太大,没办法装进竹篓里,傅璟佑就在林子里扯了根铁丝粗细的树藤,在甲鱼腿上弯弯绕绕缠绕几道系上死结,另一头系了个活口,从锄头柄的一侧穿过,扛锄头的时候,就这么把甲鱼挑在身后。
傅璟佑裤子面积打湿的更多,而且湿的不仅是裤子,鞋子也是直接踩进水里的,现在一步就咯吱咯吱地响,他干脆脱了鞋子提在手里,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
陆淼学着他的模样,先是草草拧了一下裤腿上的水,后面也脱掉鞋子想赤脚走,可是渠道岸上毛棱棱的草地扎得脚心又疼又痒。
她喊停傅璟佑,等她把鞋子穿回去了,才再度动身往前走。
一路上,陆淼小嘴又闲不下来了:
“还有地方比树林里更凉快吗?”
“嗯。”
“是什么地方?”
“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淼小声哼哼地跟在傅璟佑身后跑,“哼,还卖起关子来了!”
傅璟佑薄唇勾了勾,很快又将弧度压下,“你应该早点适应。”
陆淼茫然偏头,“适应什么?”
“适应干活。”傅璟佑平静道:“往后面队里会越来越忙,清闲的活儿不会每次都能轮到你。”
而且清闲、工分又多的活儿,大家都会抢着干。
抢到的人欣喜若狂,抢不到的人满腹酸水,时间一长,一个生产队的都可能生出间隙,传出点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更何况,她还是個知青。
陆淼从后脖颈撩过辫子把玩,黝黑瞳仁转了转,不在意道:
“我不在意工分多少,只要随便干点活儿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就行。”
陆淼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她就是个二世祖,在现代还能控两只股票玩玩,在这里……
她干活再努力,挣到的那点工分也不足以养活自己。
而且通过记忆了解到的,这个世界原身的父亲与她自己父亲的德行不相上下,既然这样,反正有家底,她为什么不挥霍?
父慈子才孝,善人才会有好报,与两世的父亲来说,陆淼就是要告诉他们,她就是他们的恶报。
傅璟佑讷讷道:“你思想不积极……”
陆淼轻哼,“积极又能怎么样?我自己都过不好了,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淼从来不介意跟人分享利益,但她永远都会把自己放在第一。
而且话说回来,她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年代里的所有细节跨越,可她对未来的大走向是了解的,只要能抓准正确的时机,啃几年老又算得了什么。
傅璟佑哑口无言。
出生在这个年代,从心底来说,他跟陆淼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
可他不是贫下中农,一直活在逆境之中的他,觉得陆淼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自己都过得生不如死,别人怎么样跟他有关系吗?
他这种身份的人,再怎么积极,自己的处境都改变不了,更何况是别人的?
傅璟佑眼底一暗,倏地悲观起来。
陆淼没有发现他的情绪,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我不想干活谁也不能逼我。到处都是美丽的风景和有趣的人,我只想开开心心地去欣赏,去拥抱。”
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听多了“舍己为人”、“为人民服务”,头一回听到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说法,傅璟佑觉得还挺稀奇的。
但是,他可以这样吗?
傅璟佑偏头怔怔地看着陆淼。
后者眉眼弯弯,捏着狗尾巴草没心没肺地笑着,“很对,是不是?”
鬼使神差的,傅璟佑点了点头。
是啊……
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让自己开心一点,这和“奉献”、“舍己为人”并不冲突,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选择优先为自己考虑呢?
成分不如别人的光彩又怎么样?
快不快乐,生活有没有盼头,这些很多时候,都是可以选择的不是吗?
可是理解到这一点,和真正能做到这一点,跨度是不一样的。
傅璟佑自知很难做到这一点,可看着陆淼无忧无虑开心的模样,他心情略微好转,难得露出些许笑颜,连带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走吧,快到了。”
傅璟佑笑容很淡,很浅,可盯着他轻薄的唇瓣,陆淼有一瞬间的晃神,“傅璟佑,以前有人说过吗”
“嗯?”
“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陆淼轻咬下唇,长长卷翘的睫毛下目光干净清澄,看着像清纯懵懂的小兔,可实际上性子却比欢愉的小野猫还要磨人。
“没有。”傅璟佑步子缓下半拍,机警转过脸去,硬邦邦地说:“我是男人,也不需要好看。”
陆淼不以为意,黑黑圆圆灵动的荔枝眸依旧盯着他看,不过这次并不只单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