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十三皇子在军中的职务为校尉,不过是名中级军官,每每想要直奏君父,少不得藉小李将军引见。
辞了黎雁山,佐雅泽在大营里外寻不见李奕的身影,一打听,李奕出营做任务去了,走得甚急,不知几时能回。
佐雅泽无法,想了想,又去拜托高唐。
高唐任武卫将军兼五官中郎将,都督中军宿卫禁兵,以骁勇闻。
因当初是被大司马李昊举荐而破格升迁的,高唐一直对李奕颇为照拂,以示投桃报李之意。
李奕又同佐雅泽交好,高唐也就爱屋及乌,把佐雅泽视作自己人。
“我有事要见圣上。”高唐拉着佐雅泽来到御帐前,大剌剌地冲帐前的传令官说道。
传令官笑骂了声,转身入内禀报:“禀圣上,仁勇校尉葛遗求见。”
“不见。”
传令官退下,须臾,复上:“禀圣上,维烈王求见。”
“不见。”
传令官犯了难,第三次退下去,隔了许久,再上:“禀圣上,武卫将军高唐求见。”
皇帝终于面露喜色,笑着说:“传。”
传令官便出来传话,恭恭敬敬的:“有请高将军。”
侍卫放行,高唐亲自掀开帘子,回头招呼佐雅泽:“请。”
佐雅泽谢过高将军,应声走进中军帐,顺手把身后的帘子拢好,又仔细理了理鬓发,方趋前见驾。
皇帝看清来人面目,脸色一变,脱口道:“怎么是你?”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嫌恶。
佐雅泽本是躬身行礼的姿势,闻言立即双膝触地,稽首请责:“若非假借高将军之名,圣上定不会召臣进见。臣恭请圣上圣安,臣请问,圣躬安和否?”
等了半晌,皇帝迟迟未答复,也未叫起,佐雅泽只得长跪。
其实见到父亲之后当如何表现,才能顺利引出话头讨要弟弟的家书,他这做儿子的,心里着实没底。
琉国山宫那边送达的信件,历来都是由皇帝先行阅过,再传至他。有时皇帝见之不喜,会拆也不拆,直接焚毁。
后来佐雅云学乖了,开始在信中花大篇幅思父恩、哭亡母,歌颂“养育孩童,父精母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仅在边角处给哥哥写上两句嘱托。皇帝念其孝心,总算变得手下留情。
那么这一次,弟弟的信还在么?
佐雅泽抬起眼皮偷看,父皇面沉如水,独坐案前,专注地阅读掌中的军报。
他虽已年过五旬,头发沾染风霜之色,举止间仍极有威势,分明轻裘缓带,却似身披重甲。
佐雅泽忍不住猜想军报上的内容——西戎奉行以战养战的策略,向来只随军携带很少一部分军需,其余都是走到哪儿抢到哪儿。隆军坚守不出这么久,肯定拖得戎人粮草不济,黑木可汗差不多该写降书顺表了。
可是佐雅泽察言观色,父皇眼含不豫,难道这份军报并不是求和之情?
佐雅泽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皇帝开口道:“朕躬安。”
既然皇帝叫起,佐雅泽便起身。
他身穿窄袖短袍,头系鹿革额带,衣物明显都用到破旧。对于一位皇子而言,这样的穿戴也太不合宜了吧?
且隆人素有蓄发蓄须的传统,视断发如断头,他却留着一头长度只到后颈的短发。如此自刑身体,几乎等于公然逆父,让皇帝见了就恼怒。
偏偏他又长得极似其父,除了一双承自母系的眼睛,几乎可以说是皇帝的翻版。
一个更为青春、强健、忧郁的版本。
被光线勾勒出的脸庞英俊而锐气逼人,看起来正当弱冠之年。他鼻梁高挺,下颌刚劲,眉眼走势凌厉,黑眼睛的深处沉淀隐约的紫色。
于是皇帝益发嫌这儿子碍眼,不耐地问道:“你随李奕去了一趟土方城,有何见识收获?”
他早已听过小李将军的汇报,对于十二骑寻宝不成还险遭歼灭之事一清二楚,却故意这么问,明显是要考校儿子。
佐雅泽不敢大意,如实回禀了。
“你在军中历练了好些年,对付个把沙匪,竟还弄得这般狼狈。”皇帝合上军报,轻轻摇着头,“你说说,朕如何促你勉励振奋才好?”
佐雅泽重新跪了下去:“臣天资愚钝,不堪造就,教圣上失望了。”
“起来回话。”
“臣不敢。”
“问你几句话就畏懦如此,有什么大出息?”
佐雅泽只得站起来,直面天威。
皇帝瞧儿子低眉顺目,身上衣衫蔽旧,忽地有些烦躁,于是提问:“你可曾留意出现在土方城中的琉国车队?”
佐雅泽点头称是,正要将己方掌握的信息仔细分析一遍,被皇帝不耐烦地打断:“那是琉国的皇家使团,他们现在往应许地去了,路遇流沙,损兵折将。”
佐雅泽了然,刘少爷的真身果然非常,看来是奉琉主之命秘密出使隆朝。诺盾人本就投靠了琉国,刘少爷带队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