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黑暗出自王座 (第1/2页)

卯时一刻,皇后堂溪襄在皇宫正殿信庆殿,宣朝中重臣共议皇子即位之事。

信庆殿为举行大典朝会之所,殿庭宽广,面阔九间,两侧有东西挟殿各五间,东西廊各六十间。

其后是常日视朝的宸极殿,向北为内廷。

襄皇后高坐在御座左侧,作全套朝服的打扮,显得威严非常。

隔着一重半透的帘幕,隐约可见她冠饰翠龙金凤,头花十二数,两博鬓十二钿;身着大袖连裳的织金云龙纹衣,坠白玉双佩,系黄赤白缥绿五彩绶带。

她首先沉痛地宣布了皇帝的死讯,进而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向群臣征询意见:“民为国本,君为政本。

“国君缺失一刻,朝廷孤危一日,故付托神器之事,必须详慎,为长久之虑。

“予请诸位臣工以宗社为重,各抒己见,早定大事。”

宰辅自然是一致保举寿王践祚的。

作为皇长子,佐雅锡天性仁慈宽厚,堪为众王表率,昌王、庆王、显王等曾经多次触怒皇帝,幸得他从中调护求情才免受严惩。

他在居守期间,亦不负王命,妥善处理各项政事,“举朝皆称寿王之善”。

为君者,止于仁。他们相信,这样一位孝悌忠信、恭俭仁恕的接班人,定能施仁政于天下。

太宰齐邕公开带头站寿王,一干文官紧随其后,令寿王获得压倒性的支持。

这时,大司马李昊抚着美髯,意味深长地说:“先帝已经在陆压山册立维烈王为太子,并晓谕全军。尔等此刻拥立寿王,岂非辜负了圣上?”

李大司马反对寿王登极,倒也在齐邕等人的意料之中。

此人掌国征伐,统正六军,更认定十三皇子形容似君,君相贵不可言,不但对佐雅泽多加关照,还撮合过佐雅泽和自家妹子。

可惜先帝生前不赞成这门亲事,李家又嫌弃佐雅泽是个没前途的小小郡王,唯恐长子乱点鸳鸯谱,不出一年将大小姐嫁作他人妇。

既然一早预判了李昊的对立立场,齐邕自有一套理论去反驳:“依本朝法度,立嫡以长不以贤,百年以来未有例外。维烈王升储之事一无诏书,二无典仪,空名而无其实,不可作为凭据。”

“不错,应运之王应受天任。既然天子受命于天,代天以御万民,若徇君命而违天理,何以服众?”

“皇子们高下之别,一时无从研判;尊卑之分,则是显而易见。依臣之见,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方是正统。”

掌管舆马的太仆洪绪声援李昊道:“君贤者,其国治。天子以德配天,为国家计,册立贤王。”

“诸王之中,谁人堪称贤王?谁人深具贤能?”秦舒眉冷笑道,“洪太仆所言,即是指责寿王不贤了?”

李昊坚持己见:“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先帝贵为嫡长子,却并不唯嫡唯长,而是先论贤良,次论地位,再论嫡长,可见是更加看重皇子们长幼有序、贵贱无隔。

“太子以鞍马为家,积年累月驻守边陲。陆压之役,驰兵、御敌、杀侵驱,赏罚信明,深孚众望,故群将咸竭其忠,绝无不妥。”

齐邕下意识瞥了一眼帘幕方向,襄皇后的身影模糊地映在上面——她实在是好脾性,由着底下吵架,而始终不发一语。

却听郎中令赵歇不紧不慢地表态:“先帝骤崩,虽无遗诏,却有遗命。诸位受先帝的恩典入朝为官,不能只取礼法,而不思报效吧?

“若先帝预备择长而立,早该将寿王立作太子了,何苦拖延至今日。”

洪绪皱眉侧目,心生不解:这个赵歇素来眼高于顶,此刻怎会转了性子,帮起李大司马?必定有鬼!

李昊也觉得古怪。

且说大内设立三级保卫制,即:以郎中令为首的天子贴身侍卫,掌宫殿掖门户;以卫尉为首的皇宫保卫军,掌宫门卫屯兵,称南军;以中尉为首的京师、三辅保卫军,掌备京师盗贼之事,称北军。

这其中,贴身侍卫们所选均是官僚或勋贵子弟,和李昊一派的背景简直是云泥之别。

休说李昊自个儿了,那李卫尉乃他的侄亲,严中尉同样是苦出身,他们这批人和赵郎中令同朝为官这么久,一直没什么往来。

只能说这厮到底是姓赵的,仗着八望之一的身份,说话做事这般硬气……

难为齐太宰不看僧面看佛面,被明着贬损一通,还要态度温和地把场面圆回去。

话里话外的中心思想,就是先帝圣德天纵,以仁义中正之道陶冶一世。寿王性资纯粹,自幼为先帝所笃爱,特召育于宫中薰陶德教。

“寿王亲承谕教,近仰仪型,朝夕观感;抚念诸弟,宽慈相济,从无纤介*,最适合继承大统。”

赵歇首先肯定了齐邕择主的标准,接着阐述观点:“那么下官斗胆,另举心中之贤王。先帝辟壤经世,咸以威武为业,文教之事,有所不及。

“自古取天下用武,治天下用文。荣王雅好读书,手不释卷,才藻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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