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牧,又看了看面前的赵亭长,若有所思。
“不让带我也带多次了,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找罗令史说去,看罗令史搭不搭理你。”被称作赵勤男人并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反而出言嘲讽,“严牧,知道你为什么在刑部司干了五年还是个小小掌固,而我来了不到五个月就能升为亭长吗,这就是区别。”
说完狠狠撞开挡在面前的严牧,回身对郑清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公子,这边请。”
郑清容这下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原来不是因为赵勤知道她这位新上任的令史今天要来,而是把她错认成了其他人。
也难怪严牧嘴里说什么外人,对她又是这副恨铁不成钢的复杂表情。
敢情源头在这里。
严牧被赵勤撞得重重摔在地上,手掌磕破,擦出血痕,怀里的文簿也掉了一地。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没有先去看手上的伤口,而是第一时间去拾捡地上的文簿,手指都触碰到文簿了,又猝地收回来,连忙把血在衣服上擦干净才去捡。
旁边的人都当没看见,各自做自己的事,并不想多看多管。
因为脚跛,手也受了伤,严牧的动作显得很是笨拙。
等到捡起第三卷文簿的时候,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捧着一摞文簿的手。
顺着手的主人看去,便见郑清容示意他接着。
她的眼里没有平日里同僚们的鄙夷和冷漠,更没有嘲弄和讥讽,有的只是顺手相帮的热心。
目光再次落到郑清容的手上,这手之前在墙外托过他,现在又帮他捡文簿。
他本该感激的,只是对方偏偏跟赵勤这种人同流合污。
想到这里,严牧的心又冷了下来,一把夺过郑清容手里的文簿,这次就连道谢也没有,直接拂袖而去。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赵勤似笑非笑:“周公子理他作甚,平白惹了一身晦气。”
“走过路过,顺手帮过,就算不能雪中送炭,也不能火上浇油不是。”郑清容也不解释自己不是他口中的周公子,迈步上前跟着赵勤上去。
就凭方才二人针锋相对的火药味,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她要是现在自爆身份,那岂不是看不到背后的猫腻了。
左右现在也没人发现她不是周公子,那就姑且借着周公子这个身份看看刑部司这群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赵勤对她这话表示并不怎么赞同。
心想他人都到这里了,还说什么与人为善之类的话,也不怕笑掉大牙。
不过口头上的这些大义凛然的车轱辘话,赵勤从来不当回事。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落到实际的才算是真的。
一路引着郑清容来到偏厅,赵勤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后便出去了。
郑清容打量着内厅的陈设,案卷文簿堆叠,笔墨纸砚俱全,显然是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放心让一个不是刑部司的人随便进来,而且还没有人看顾。
这要是一把火烧了这些卷宗,又或者在里面动些什么手脚,只怕刑部司这些人都不能及时发觉。
郑清容也不去翻动那些文案簿子,瞟了一眼案几上摊开的一卷文簿,笔墨已干,不是刚写下的,应该是昨日下衙时忘记收拾的,末端有名字记载——罗世荣。
令史、书令史主要负责掌案文簿,不过由于案簿繁多杂乱,万里追证百年旧案是常有的事,为了保证文簿的有序和规范,通常会在最后记名,谁处理的案簿就在后面落个名字,就算后期出了问题也好追究责任。
想必这位罗世荣就是赵勤口中的那位罗令史了吧。
郑清容想起昨夜陆明阜给她的那几张纸上写的内容。
这位罗令史虽然只是个流外官,但刑部司上下总共十九个令史,除去已经请辞离开的胡令史,其余十七位都以他为首,更别说下面的书令史、亭长和掌固之类官员,只因这位罗令史上面有个大舅哥,是吏部吏部司郎中,官从正五品,掌九品之外的流外官选拔序迁,也就是流外铨。
流外官想要入流,少不得要经他这位大舅哥的手。
基于此,谁也不敢得罪这位罗令史。
有背景的人,确实不好惹。
郑清容这么想着,听得外面有人喊了一句罗令史,言语问候几句,间或传来周公子的字眼,随后便听得一阵脚步声响。
紧接着,一个穿着令史服制的男人就走了进来,看起来还挺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许是眉宇间稚气未脱,那身官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以至于不像是当官的,倒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算了算时间,从她到刑部司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她以为刑部司开门开得晚就算了,原来令史来得更晚。
“罗令史。”郑清容起身向他行礼,开口第一句并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确认是不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