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张献忠率领大军来到了襄阳城外。
襄阳城护城河沟通汉水环绕,西南方又依着岘山。
西南角楼距离岘山脚下不过四百米。
守城一方只需在西南角安置几门火炮,敌人就很难从此处通往城南。
所以,张献忠做出了跟刘升一样的选择,在襄阳西郊立下前后两个大营。
前军大营分三重,最外围一重都是过去几日招募的新兵,约有一万三千多人。
第二重是随他从四川突围出来的主力步卒,约有三千余人。
第三重,也是最里面的一重,是他的老营,由千余精骑组成。
这千余人中,有一半是步骑皆通的百战劲卒;剩下一半也是能骑射的精骑。
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之所以难以剿灭,被明军打败许多次都能恢复兵力,便是因为老营的存在。
老营精锐必会骑马。
只要打不赢,骑上骡马就能逃跑。跑散了,也可以重新聚集。
摆脱官军围剿后,从老营中抽调一批骨干出去,很快就能拉起数万人的队伍。
所以,张献忠作为跟明军玩了十余年围剿与反围剿游戏的老流寇,在面对此前籍籍无名的“崋部义军”时,心里是有些骄傲的。
“崋部义军?他娘的名号取得比老子都稀奇古怪!”
张献忠坐在马上,眯着眼打量了会儿两里外的襄阳西城墙,以及那明显是被炸垮塌的月城门废墟,目光最后落在“崋”字旗上,不禁嗤笑了声。
随即向身后招手,“老白,过来下!”
还没瘸腿的白文选驾马来到张献忠旁边。
“你去跟这鸟大元帅喊几句话,就这般说···”
张献忠不知道的是,他在眺望西城墙时,刘升正站在城门楼上,拿着望远镜看着他。
才两里余地,他手中望远镜都可以看清张献忠脸上的小坑。
被拉到城头的陆军炮,也可以集火张献忠,有一定概率直接将其轰杀!
甚至张献忠貌似谨慎地扎在离城三里处的前军大营,西城墙上的陆军炮也可以打到!
但刘升很清楚,现在就灭了张献忠对崋部而言坏处远多余好处。
灭了张献忠,好处无非是兼并其众。
但讲实话,张献忠的部将中,除了少数几个如李定国这般天赋颇高的将领,剩余的他真不怎么看得上。
至于说随张献忠从四川杀出来的数千精锐,他固然有点眼热,却还未到眼红的地步。
况且,那些“精锐”大多习惯了张献忠那一套,真收了过来,说不定崋部军队整体实力没提高多少,反倒被传染一些不良风气。
最后,如今放张献忠一马,不过是且让他折腾几年。
待崋部壮大到一定程度,张献忠的队伍再面对崋部时,除了灭亡便只能归顺。
若此时就灭了张献忠,之前在四川围剿张、罗的十余万明军,便会将崋部和李自成部当成主要目标进行围剿。
至于罗汝才和革左五部,能分担的压力有限。
想到这里,刘升放下望远镜,对一旁的张定国笑道:“定国老弟可知道我摆在城头的这十门陆军炮能打多远?”
张定国此时已经为张献忠提心吊胆了,嗓音略有些干涩地道:“不知。”
“最远可打三里多!”
张定国是听说过红夷大炮的,可据他所知,红夷大炮似乎也只能打两里多。
现在听刘升说陆军炮能打三里多,不禁惊疑不定,怀疑刘升在吓唬他。
刘升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又微笑着道:“定国老弟不信?不如我现在就让十门火炮一起开火,看能不能将八大王给集火了。”
集火这個词张定国第一回听到,但还是立即领悟其词意。
顿时神色紧张地道:“大帅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张定国吞咽了下干涩的嗓子,道:“官军势大,我等同为义军,理应守望相助。
况且,此前十几万官军被我父帅和罗帅引入四川。
如今父帅、罗帅突围而出,短则数日,长则十天半月,官军必会再度追剿而来。
如此情势,大帅当和我父帅共抗官军才对,怎能火并?
退一步讲,即便大帅能大获全胜,也会坏了名声,得不偿失啊!”
“哈哈哈!”刘升笑起来,拍了拍张定国的肩膀,“定国老弟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懂得,方才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八大王也如你这般明事理,不会对我崋部和襄阳城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刘升话刚说完,便听护城河边有一人在大喊。
“贵部听着!额们八大王想跟你们大元帅在城外谈一谈!”
刘升对大嗓门的亲卫道:“问他在哪里谈?”
亲卫当即问了。
“额们八大王说就在城西北两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