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叫来人知会厨房先摆席,又道:“同他们说一声先吃着,不必等我,稍过一会便到。”
那小丫头听命去了。
木香拿了梳子来束髻。
她本就专于武技,平日里自己只简单梳个包包头的,此时听得裴雍并卫承彦两个已经回到,心中更急,尤其赵明枝头发既多又厚,抓了此处,因手里仓促,彼处发丝又从指缝中又漏的出去,一时手脚都乱了。
赵明枝在铜镜里看着,不免笑道:“随便挽個单髻,或者只把后头盘起来就好。”
木香臊得不行,虽晓得自己没甚能耐,还是忍不住道:“是不是太简单了?不如喊个小丫头过来……”
才说完,又自己闭上了嘴。
宅子里丫头统共就那么一两个,年纪也小,打个下手还成,正经做起事来,到底欠些火候。
她手里老实给赵明枝梳了个单髻,又道:“早间冯管事才使我来问姑娘甚时有空,打算挑几个丫头进来,眼下宅子里护卫是足了,只没几个能在后院伺候的,至少要暂添两个大丫头,另要粗使丫头三四个,其余嬷嬷什么的,后头再慢慢来……”
木香还在掰着指头算,赵明枝已是摇头道:“不必再找了,我可能另有些事,未必还在此处住多久,一会同二哥他们吃了饭,或许便知。”
“姑娘要搬出去?怎的了?难道是哪里住得不舒服?还是二当家的哪一处做得不妥当?”木香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赵明枝便道:“当真无事。”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木香早新选了一盒子首饰,此时看到赵明枝发髻上只一根木簪,连忙把那盒子捧了出来,道:“姑娘还是挑个簪吧?”
赵明枝低头看去,里头或金或玉,另有珊瑚玳瑁珍珠宝石之属,闪烁得很,便道:“也不是外出见客,不用这样麻烦。”
竟也不再挑首饰,就此走了。
木香一面放了东西,急忙跟上,心中却自惴惴。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赵姑娘住进来这几日,衣着只要简单干净,至于打扮,更是半点不挑的,珍奇首饰都送到面前,连眼睛都不多看一下,也从不要用胭脂水粉去做粉饰。
虽说不好以貌取人,可要是当真有意,又怎么会不想在对方面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还说什么可能要搬出去。
搬到哪里?
真搬出去了,二当家的自然也忙,未婚男女,都没个由头的,也不晓得多久才能见一次面,怎好培养感情,要是当中出什么波折……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想起白日间同赵明枝在车上说的话,不免后悔起自己多嘴来。
赵明枝却没有多想。
她出了后院,才到前堂,便闻到隐约饭菜香气,一进门,就见卫承彦同那端菜的侍从道:“不用上这些冷菜,等人齐了再上热菜就好,后头有没有备酒的?”
话音刚落,他抬头见得赵明枝,一时眉开眼笑,转头道:“二哥,小赵来了!”
一旁裴雍本自坐着,此时把手中茶盏放下,“嗯”了一声,自站了起来。
堂中放着一张大八仙桌,他占坐一边,此刻起身挪步,把身旁那一张交椅轻轻拖出,看向赵明枝,虽不说话,其中意思自明。
赵明枝自然乖觉,老实走过去坐下,正与卫承彦相面。
两人一个拖交椅,一个落座,其实动作自然流畅得很,只做了一下对视,其实无人说话,依旧是默契自如。
尤其赵明枝坐下之后,裴雍竟不先走,还给她调整了一下座椅位置,另又不假人手,探向她面前桌上茶盏杯侧,先试了温度,才又回座。
只对面那卫承彦原是做提醒那一个,说完话,见得两人先后反应,莫名牙酸起来。
三个一路西行,其实类似事情他是常常得见的。
先前那时并不觉得,眼下隔了几日,脱了从前环境,脑子总算清明起来,实在也是裴雍行事越发明目张胆,除非瞎子,谁人看不出来他那意思。
不过毕竟是自家二哥,对面坐的也不是旁人,是早被当做自己人的赵明枝,卫承彦看了半日,忽然问道:“小赵,我早有句话想问——今日在营外,二哥过去寻你的时候,你二人单独说了什么?”
赵明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裴雍。
正巧此时有个从人来送酒,裴雍面上不动声色,却把那酒坛单手接了,放在靠近赵明枝并他自己相交那一根桌脚下地面,又同卫承彦道:“毛病不少,心眼倒挺多,打听别人说的体己话做什么?”
又指了指桌面杯盏,道:“明日你还有正事,今晚不要多喝,只能一盏——拿茶盏还是杯盏装,自家选罢。”
卫承彦脸上本来带笑,听得这话,那笑容当即僵住,脸都要裂了,忙道:“今日小赵请我们吃席,难道也只能一盏?”
说着忙向赵明枝使眼色。
赵明枝看得好笑,帮腔道:“二哥,卫三哥酒量,三两盏还是能喝的罢?若不是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