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咬牙瞪眼,用自己娇小的身体徒劳地抵挡着伸来的纤纤玉指。
眼前一黑,只听耳边急切的呼吸,一只大手紧按着自己的头顶,颤抖着问:“玥儿,玥儿,别怕,有嘉娘娘在呢啊!”
“是他,是他夺了我儿子的命!”
乍的,一声尖叫,惊得自己一哆嗦,透着嘉夫人的臂弯,清晰地看见一个女子在烨帝怀里张牙舞爪,不住踢腾,“还有她,是她分了我儿子的阳寿!是他们,折了我的儿啊!”
“我不要再当景玥了,我再也不要!”
“玥儿,那些都是你母妃痛心疾首的疯话,你别当真,哥哥的死,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唰的一下,一只花盆底鞋朝自己飞来,脚下踉跄,“你不是跟她好吗,还不快滚!”
“母妃,我是您的孩子啊,我不跟着您,我能去哪?”
泪水满盈,仰脖亦看不清人,恍惚听着头上脏话连篇,“你不是护着那个死崽子吗,你怎么不滚到凤仪宫去!”
伸手抹了抹脸颊的泪,紧扑到裙摆下,哀求道:“母妃,不能因为大哥就怪罪尚不知事的景明啊,毕竟那日只是凑巧您生了他,您......”
一阵撕痛,“不是我要生他!是他非要夺了昰儿的命!”
一声嘶吼,惊得里屋出来孩子的啼哭。
“晔儿!”
眼中径直离去的人影渐渐模糊,耳边传来劝慰的话,“公主,您快些走吧,吓到小殿下事小,若是惹得娘娘再犯了疯疾,陛下定会要中宫难堪的。”
“玉娉、玉婷,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母妃。”生生压住抽泣,连连磕头哽咽道,“母妃,您别动怒,您仔细身子,女儿这就走,走得远远的。”
“母妃,您一定是情非得已,言不由衷,对吧,您不是真的不要我和景明了对吧,您只是一时气话。”
一个趔趄,扑跪在脚下,却还是不住哀求,“母妃,您就念在这几年我为您激怒父皇,冒险来照顾您的份上,求求您,求您劝劝父皇,女儿不要和亲去那么远的地方,女儿要留在您身边保护您。”
一声冷笑,轻蔑道:“昕公主,您大可不必对我一个罪妇废妃起任何怜悯同情之心,亦犯不上为我得罪冒犯陛下,您是贵妃嘉氏之长女,为中宫皇后所宠爱,和亲为国乃大幸,您该以此为荣。而非再三来我处叨扰,打破规矩。我还是那句话,宸妃已死,你更不是我女儿。”
缓缓起身,失意退后两步,“说我分阳寿,利用我跟奇氏争宠的时候,你又凭什么口口声声叫我女儿?”一阵歇斯底里的苦笑,“我烂漫天真付出的代价,就是这身殷红嫁衣吗?你让父皇选我和亲,其实是想报复阮家吧,其实,在你心里,玥儿早在十二年前就陪她的昰哥哥去了对吧。”
景昕突然冷静下来,脸上浮现不可一世的表情,“我记住了,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景昕,没错,我是烨帝与嘉贵妃所生的皇长女,恪纯公主景昕!”
深夜月色里的牌坊显得格外孤寂,后面院落的青砖墙上爬满红葛枝干,荆条遍布四周,褪色的朱漆门前却格外干净。
这是景昕最难忘的地方,亦是景昕最痛恨的地方。
在这里,她与凌君相遇,相恋,相知,相爱,相离。也是在这里,凌君才明白什么是“虎毒食子”。
回想当年,为平衡宸妃之盛宠,两宫太后促成皇后及嘉贵妃之尊,但三宫鼎立因荣正皇太子之死打破,未能扼制奇氏独大,然适得其反,掀起内斗。
而后,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宸妃,就在羡慕、妒忌、赞叹、咒骂中,最终成为众矢之的,亦可以说是,自掘坟墓。
癸未年初春,紫微宫里发生巫蛊之事,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奇夫人意外小产,烨帝下旨搜宫,于花晨月夕处找出写有奇夫人生辰八字的布偶,又牵扯出年前景昕受气一事,烨帝勃然大怒,斥责宸妃:“险恶毒妃,蛇蝎心肠,不守本分,残害皇嗣,不念亲子,枉为人母。”
外柔内刚的宸妃,心性极其要强,不甘为俎上鱼肉,不肯屈服退让,不惜犯上顶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不如三尺白绫,倒干净利落”。
由此导致年仅八岁的景晔被送往太微宫教养,景昕过继给嘉夫人,而宸妃的贵嫔银册、贵嫔之宝;宸妃金册、宸妃之宝,连同册封的圣旨和多年的赏赐之物全被收回,日常供给皆以选侍份例,再不得烨帝待见。
顷刻间,二十年的恩宠付之东流,犹如昙花一现。
众人嗟叹,牡丹堂前花开依旧,人面桃花一夜珠黄。
宸妃是紫微宫里的大忌,所谓家丑不宜外扬,当年的巫蛊之事被解决得很隐秘,宸妃已以病逝为由了结,从紫微宫里销声匿迹。所有涉案内侍宫人,皆暗中处理掉,或是到了年岁放逐出宫。
而景昕的过继,让很多局外人以为她就是嘉夫人的女儿,当几年以后,当景昕成为大靖最尊贵的公主,奇夫人成为宠冠后宫的鑫贵妃时,真相也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烟消云散。
只是,这鲜为人知的事情,却